他抱着信,沉沉又睡去了。
一百三十八
三日之後,小太医重新上岗。
见他急切,侍卫长偷摸摸将结果告诉了他:“经调查,圈养在宫中百姓被悉数送回,已逝之人,会通知下去,由家人收敛埋葬。”
许云清:“皇後娘娘呢?”
侍卫长知道许云清的意思,他摇了摇头。
不过是死了两个戏子,说句难听的,对他们造成的影响还不如许云清生病这几天医疗系统大瘫痪要来得大。
许云清脸色极差。
侍卫长提醒他:“此事涉及皇室体面,吾等臣子,不可多言。”
天际落了雨,雨声密密织起,落在石板上的声音宛若击金碎玉。
路面又泥泞又滑腻,许云清喘着粗气,跑过一丛又一丛的忍冬灌木,最终停在了某处院落前。
那是皇後娘娘的储秀宫。
红枫枝繁叶茂,正沿着朱墙生长,在暮色里织就出一张奢靡的网。火红枫叶遍撒在地上,鲜红若鲜血。许云清望着鎏金匾额上"储秀宫"三个字在雨雾中浮沉,喉间禁不住泛起了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在恨。
愤怒和不甘充斥满了他的胸腔。
权利倾轧如车轮般重重碾压而上,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如虫豸如草芥,一个也逃不掉。
明明揭露了这样恶心的事实,凭什麽还能让加害者好端端待在宫殿里,十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等了那麽多日等到这样一个结果,轻飘飘便用“皇室体面”这四个字揭过,许云清快要被气疯了,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站在皇後娘娘所居住的皇宫外,只能像个疯子一般,非常幼稚的捡起地上石块,对着那处院墙重重砸了进去。
啪!
石块越过宫墙投入大殿,这一回好像是砸在了窗户上。
宫殿里,隐约传来人们的斥骂之声。
这纯粹是头脑一热之下的冲动之举,许云清在石块脱手的时候,就下意识开始选择逃跑。
继那阵愤怒与惊慌之後,他又开始害怕起来。
他知道自己跑不过那些侍卫,等里面的侍卫们蜂拥而出,他根本没有本事和机会从他们的手中脱身。
许云清已经做好了会被抓住关进牢中的准备。
但储秀宫内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侍卫出来的迹象。许云清反倒在道路尽头瞥见了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撑着把油纸伞站在忍冬丛後,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件白色的狐裘,长身玉立,若绿竹猗猗,像是磨好的象牙或是美玉。
或许是脚步声被他听见,那人转过身,他的双目被绡纱蒙着,笑容温柔:“云清……”
许云清直接扑了上去,搂住他的脖颈小声道:“快走,我刚才砸了皇後娘娘的寝殿,他们很快便会出来,到时候你先走,我干出来的事情,我会负起责……”
容奕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他慢条斯理替许云清披上狐裘,又将没有披好而歪掉的帽檐扶正。
挨个调整到最合适舒服的位置,最终,他才像是终于满意了一般,停了手。
“不会。”容奕回答了他,“我在这里,他们只会认为是我做的,比这过分的事,我做得多得多。”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只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就在这里站着,你想砸多少,就砸多少。”
差点忘了,这是个手撕圣旨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