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与青石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竟以额触地,行了个大礼。
“姑娘。。。不,大师!”
他抬起头时,老眼中迸射出近乎狂热的虔诚光芒,
“敢问大师尊姓大名?师承哪位隐世高人?老朽……老朽虽已年迈,但求能侍奉大师左右,便是做个煎药童子也心甘情愿啊!”
说到激动处,他枯瘦的身躯不住颤抖,连带着花白的胡须也跟着簌簌抖动。
“只要大师肯指点一二,老朽愿将严家百年积累的珍稀药材尽数奉上!便是…便是这把老骨头即刻死了,也能含笑九泉啊!”
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攥住褚云锦的衣角,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上好的云缎扯破。
顾泽安身形如电,一个箭步横亘在二人之间。
他挺拔如松的身躯将褚云锦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那双锐利的凤眸微微眯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严老慎言。”他声音低沉,字字如冰,“此乃舍妹。”
严霖闻言一怔,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
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顾家小子,你何时……”
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瞪大眼睛,“等等,顾家不是只有一位……”
“顾梦辰。”顾泽安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冷硬得像是淬了冰。
寝殿内霎时陷入死寂。
严霖的表情精彩得令人叹为观止——先是困惑地皱起眉头,继而震惊地张大嘴巴,最后整张老脸都扭曲成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枯枝般的手指在褚云锦和顾泽安之间来回指点:“你、你是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这位能施展鬼门回魂针的姑娘,就是顾家那个……那个……”
他“那个”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口,仿佛那三个字烫嘴似的。
最后只能抖着手指向窗外——那里正传来街边小贩的叫卖声:
“最新出炉的《京城轶闻录》,贤王沐浴图独家揭秘!顾家大小姐痴缠实录!”
严霖整个人如坠梦中,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他竟突然觉得,自己这七十多年白活了。
他颤巍巍地抬手揉了揉昏花的老眼,却见云安郡主已经踉跄着扑向床榻。
“轩儿……”郡主朱唇轻颤,悬在眼角的泪珠终于滚落。
她颤抖的双手悬在半空,想要触碰爱子却又不敢——
陆铭轩侧卧的身躯上,那枚银针仍在肺俞穴微微颤动,针尾泛着幽蓝的光晕。
褚云锦见状轻声道:“此针乃固本培元之用,现在拔除恐伤及肺腑。”她声音清泠似山涧流泉,“待汤药服下,气血归经,方可起针。”
云安郡主缓缓抬首,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随着她颤抖的呼吸轻轻颤动。
“你……”她朱唇轻启,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睛死死盯着褚云锦,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眼前这少女既是伤她爱子的凶手,又是救子性命的恩人。
愤怒、怨恨、感激、困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面容都显得有些扭曲。
“本宫……”她又尝试开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绣有金丝凤纹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