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细沙掠过驿道旁的胡杨,夜九宸的牛皮靴踩碎最后一块带霜的土坷垃时,东方婉儿正仰头望着天际变幻的云气。她袖中那张浸透香灰的黄纸轻轻颤动,三日前在城隍庙求得的签文"迷途入雾,双鹤衔珠"墨迹未干,远处山峦却已在暮色中化作青黑色的怪兽,吞吐着不祥的灰雾。
"看这雾色,怕是巽位来风。"夜九宸解下腰间牛皮水囊,铜扣撞击声惊飞了枯枝上的灰雀。他泼出少许清水在掌心,水渍很快被风卷成诡异的漩涡状,"《瘴疠经》说归墟之地风带鬼啸,雾藏九渊,咱们得在子时前找到歇脚处。"东方婉儿点头间,忽然注意到路边断碑上斑驳的朱漆——"归"字右下的缺口里,竟嵌着半枚泛青的指甲。
行至谷口时,暮色如墨。东方婉儿的翡翠耳坠突然变得冰寒彻骨,这是她特制的"辨毒玉"在示警。两侧峭壁上的藤蔓间,无数幽绿光点正随着风声明灭,恰似被碾碎的磷火。"是幽冥雀。"夜九宸的声音混着磨牙般的响动,那些黑羽生物正从叶隙间挤出,喙部泛着腐肉气息的涎水滴滴答答砸在青石上,在月光下绽开幽蓝的火花。
药箱的铜环在掌心勒出红痕,夜九宸摸出的并非寻常避羽散,而是混着雪山顶冰蚕分泌物的改良版"清露引"。粉末在空中划出银弧的瞬间,为的怪鸟突然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双翅展开足有丈许,翎羽末端竟生着人脸状的斑纹。东方婉儿的银针已钉入最近的树干,针尖挂着的荧光粉如流星坠落,那些触碰到粉末的怪鸟瞬间化作黑水,在地上腐蚀出滋滋白烟。
月过柳梢时,他们在山坳里现半塌的石屋。墙缝里渗出的水珠在火把下呈青紫色,显然含有剧毒。东方婉儿用银簪挑起墙角的苔藓,却见草根处压着半卷《归墟志》,字迹虽已漫漶,"三劫九难起死回生"等字样仍触目惊心。忽听得梁上簌簌响动,夜九宸掷出的牛骨镖擦着白老者的耳畔钉入柱中,木屑纷飞里,那人竟盘腿坐在横梁上,腰间悬着的葫芦正滴着暗红色液体。
"小友身手不错。"老者跃下地时,草鞋踏过苔藓竟未沾染分毫,"老婆子我在这谷里等了三十年,总算等到两个带药香的活人。"他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向东方婉儿的药囊,"那翡翠匣子装的可是苗疆续命蛊?啧啧,当年我师父临终前就想求一枚"话音未落,夜九宸已横身挡在同伴身前,指尖扣着三枚淬了麻药的细针。
老者却不恼,从葫芦里倒出三颗赤豆大小的丸子抛来:"防个万一。"丸子落在掌心瞬间,东方婉儿嗅到了龙脑与麝香的混合气息,竟是失传已久的"辟毒紫金丹"。"三重考验?"夜九宸盯着老者腰间褪色的玉佩,那上面刻着的"太医院"字样已被磨得亮,"第一关可是这谷中瘴气?"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聪明人第二关是忘川渡,第三关嘛"他忽然指着石屋外逐渐浓稠的白雾,"你们看那雾里的影子——"
东方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雾中浮现的何止是影子,分明是无数扭曲的人脸,有宫娥、有士卒、有道士,他们的口唇开合着,却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用指甲抓挠着无形的屏障,指尖滴下的血在雾中凝成红梅状。夜九宸摸出怀中的青铜罗盘,指针却在"离"位疯狂旋转,竟画出一个诡异的"亡"字。
"这些都是妄图取药的人。"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他们困在自己的执念里,永远走不出这第一步小友们,你们的执念又是什么?"东方婉儿望着夜九宸鬓角新添的白,想起昨夜他在篝火旁研究密信时,指尖在"归墟"二字上反复摩挲的模样。而他此刻正凝视着罗盘上的血线,忽然露出释然的笑:"我的执念?不过是想看看,这天下究竟有没有医不好的病,救不回的人。"
老者突然剧烈颤抖,身上的粗布衣裳寸寸碎裂,露出底下布满咒文的皮肤。东方婉儿这才惊觉,他分明是具早已死去的躯体,支撑着行动的不过是某种蛊术。"好好"骷髅般的手指指向雾中,"过了这迷心障,往西三里有棵九头柏,树下埋着当年太医院失落的《毒解全书》记住,子时三刻后,雾里的哭声"话音未落,尸体已化作齑粉,唯有那枚玉佩滚落在夜九宸脚边,背面刻着的"李承恩"三字,竟与三十年前离奇失踪的太医院判同名。
东方婉儿捡起玉佩时,现夹层里掉出半片泛黄的药方,字迹与密信上的某处暗纹竟完全吻合。夜九宸将罗盘按在石桌上,用银针刺破指尖在"坤"位画出血符:"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回头。"雾气涌来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仿佛大漠里的孤灯。那些扭曲的人脸瞬间涌到眼前,她看见其中一张脸竟与自己幼年夭折的胞妹一模一样,正伸出带血的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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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幻象。"夜九宸的声音穿透迷雾,"记得我们在苗疆解过的镜花蛊吗?眼前所见皆为心障"他的话突然顿住,因为在他们前方,竟出现了一座熟悉的庭院——正是三年前他们救治过的那位将军府,只是此刻府门紧闭,门环上缠着白幡,匾额上"忠烈府"三字被涂成血红。东方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记得那位将军明明已被救活,为何会
"别信。"夜九宸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栗,因为他看见自己的母亲正站在屋檐下,还是记忆中病逝前的模样,正朝着他招手。母亲手中捧着的,正是那碗他终究没能熬好的续命汤。雾气中飘来熟悉的药香,他突然想起《青囊经》里的警示:"凡遇至亲幻象,需刺血破之,否则永困其中。"银针刺入虎口的瞬间,幻象如水泡般破裂,露出背后狰狞的怪石,石缝里正渗出带着腥味的黏液。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雾霭时,两人终于踉跄着跌出迷障。东方婉儿望着夜九宸袖口渗出的血,这才现他不知何时已在手臂上划了七道伤口,每道都深可见骨——那是用"七伤针法"强行保持清醒。远处,九头柏的枝干在风中出诡异的笑声,树下的泥土新翻,隐约露出半卷书角。而更远处的山峦间,一座倒悬的城池正若隐若现,城墙上的砖纹竟组成巨大的"归"字,在朝阳下泛着不详的金光。
夜九宸捡起一块带血的碎石,在柏树干上刻下一道深痕。东方婉儿摸出怀中的紫金丹,却现丹身已出现裂纹——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忘川渡",将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凶险。风卷着雾霭掠过肩头,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流水声,却带着金属碰撞的清响,恰似无数把手术刀同时坠入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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