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近学士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赵倾洛坐在车厢内,指尖不自觉地绞着手帕,心跳得厉害。
昨夜那个梦,太过真实,如同一把利刃,剜着她的心。
梦里她被楚笒霄卸了关节,疼得死去活来,整整一天都在床榻上躺着。那种钻心的疼痛似乎还残留在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更可怕的是,等她回到学士府时,看到下人们面色不好,便大发雷霆,逼着他们跪在地上自扇耳光。
想到这里,赵倾洛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那些下人们面色不好,哪里是对她不敬,分明是在烈日下等了她一整天!
车厢内闷热异常,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窗外蝉鸣阵阵,更添几分燥意。
“小姐,您怎么哭了?”春雨见状慌忙掏出手帕,声音里满是担忧。
赵倾洛这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一片湿润。眼前浮现出梦中母亲日日盼着她回门,茶饭不思的模样,心如刀绞。
“小姐,您是不是舍不得学士府?”绿萝小心翼翼地问道,“国公府离咱们学士府又不远,您想回来随时都成的。”
“是啊小姐,”春雨连忙接话,眼中满是关切,“要不我去学学驾车技术,您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听着丫鬟们的话,赵倾洛心中更是愧疚。从前的她,对这些贴身丫鬟尚且打骂责罚,动辄便是几十板子。那时的她何曾在意过下人们的感受?又何曾想过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惊得赵倾洛回过神来。她看向窗外,阳光正好,院墙上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小姐,”张嬷嬷轻声提醒道,“夫人怕是在院子里等着了,咱们该下车了。”
赵倾洛连忙擦干眼泪,声音有些哑:“春雨,拿冰水来。”
待用冰水敷过脸,赵倾洛才勉强平复心情。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眶还是红红的。
“不用重新上妆了,”她制止了要给她补妆的绿萝,“别让母亲久等。”
马车在府门前稳稳停下,春雨先下去搭了手。赵倾洛掀开帘子,刺目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眼睛。
府门前的下人们齐齐行礼,声音整齐划一:“恭迎小姐回府。”
赵倾洛看着这些在烈日下等候多时的下人,他们的额头上都布满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婆子,站得腿都在发抖,却还是强撑着不敢动。
这一幕刺痛了她的心。从前的她,怎么会如此残忍?
“免礼。”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各位稍等片刻。张嬷嬷,每人赏一两银子,管事三两,管家五两。”
下人们惊愕地抬头,不敢相信向来刻薄的小姐会如此大方。有几个胆小的丫鬟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偷偷掐了掐大腿。
“都起来吧,”赵倾洛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天气炎热,记得多喝些茶水。”
说完,她便快步往府内走去。她迫不及待想见到母亲,那个在梦中被她活活气死的母亲,此刻应该正在静芳院等她。
想到这里,她几乎是小跑起来。裙摆被风扬起,发髻上的珠钗叮当作响。
“小姐慢些!”张嬷嬷在后面喊道。
可赵倾洛充耳不闻,一口气跑到了静芳院门前。看到那熟悉的门匾,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