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酿了十八坛青梅酒。”谢钧钰的指尖勾住她腰间禁步,“埋在谢府老槐树下,等你一起来喝,不醉不归。”
车夫突然勒马,桑知漪惯性扑进他怀里。
谢钧钰护着她后脑的手往下滑,正扣住那段纤细脖颈。禁步银铃叮当乱响,盖不住彼此如擂的心跳。
瓦子戏台正唱到目连僧入地狱。桑知漪望着台上喷火的鬼差,忽然道:“若我真是狐狸精转世?”
“那我便是金山寺的铜钟。”谢钧钰将剥好的莲子喂进她唇间,“任你日日来撞。”
戏台倏地暗下来,青面獠牙的罗刹鬼从机关里弹出。
桑知漪被唬了一跳,下意识攥住他衣袖,却摸到袖袋里硬邦邦的话本——封皮写着《俊俏将军轻点宠》。
“你!”她瞪圆的杏眼里映着谢钧钰得逞的笑,“哪来的?”
“某位公主硬塞的。”谢钧钰展开折扇遮住两人侧脸,“说让我学学怎么追姑娘。”
戏台上目连僧救母成功,满场撒着金纸。
桑知漪在一片喧闹中听见他说:“第八页折角那段不错,今夜带你去护城河放灯?”
暮色漫过飞檐时,蒋圆圆正在韦夫人跟前哭诉。谢钧钰牵着桑知漪路过花厅,特意抬高声音:“母亲,我带漪儿去挑嫁衣料子。”
桑知漪踩了他一脚,绯色从脸颊漫到脖颈。
谢钧钰笑着任她踩,心想库房那十八坛酒该换个地方埋——毕竟再过三月,就能启封做合卺酒了。
……
“投壶比赛正式开始!桑姑娘先来?”蒋圆圆的大嗓门,将桑知漪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偏殿内十数双眼睛凝在桑知漪身上。
她轻拢鹅黄披帛起身,腕间玉镯撞出清响:“献丑了。”
箭壶在青砖地上投下细长影子。
楚澜曦扯住她袖角低语:“十箭全中我赠你西域宝刀!”
桑知漪莞尔,前世相府后院寂寥,她曾用枯枝练出八中七的本事,如今这双养尊处优的手,也不知生疏了多少。
“嗒!”
第七支箭矢堪堪卡在壶耳,桑知漪望着跳脱的第八支暗叹。
昭阳公主的巴掌已拍得发红:“七中已是上佳,饮杯果酒助兴便罢。”
蒋圆圆丹蔻指甲叩响案几:“临川公主方才还说按规矩来。”
她斜睨桑知漪微红的耳尖,“莫不是要包庇?”
琥珀酒液映着桑知漪从容眉眼。
三杯烈酒入喉,喉间灼痛反倒让她想起谢钧钰教骑射时的话:“痛时,更要握紧缰绳。”
桑知漪投掷完毕,众人依照座位次序,逐一上前投掷。
在场的贵女们,并非个个擅长此类游戏,甚至有人十次投掷九次未中,最终也仅仅象征性地罚饮一杯。
蒋圆圆似乎也不再过分讲究规则与秩序。
几轮过后,连楚澜曦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是不是在故意刁难你?”
桑知漪带着一丝笑意,坦然承认。在场的众人,大概无人能够察觉不到这一点。
楚澜曦性格豪迈,最是讲义气,他激情满怀地说:“我来帮你报复回去!”
桑知漪却只是轻轻摇头,“不必急于一时。”
况且,且不论公主会采取何种方式为她复仇,若是在此刻就情绪失控,只会自降身份。
在行宫之中,还有诸多时日可以周旋,机会有的是。
……
翌日围场晨雾未散,桑知漪抚过枣红马鬃毛。
楚澜曦银鞍白马飒沓而来:“今日定要猎只白狐,给你做围脖!”
号角声裂开薄雾,女眷们绛紫嫣红的骑装汇成流霞。
桑知漪夹紧马腹,看楚澜曦箭矢破空,惊起灌木丛中灰兔乱窜。
远处蒋圆圆镶金马鞭甩得噼啪作响,侍卫们将獾子往她箭下赶,却总在最后一刻被惊走。
“看箭!”楚澜曦突然低喝。
桑知漪默契地策马斜插,将慌不择路的赤狐逼向死角。箭镞钉入树干时,蒋圆圆的尖叫划破围场——
胭脂红的骑装滚满草屑,金丝绣鞋卡在马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