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心血来潮的偶然而已,琴酒没那麽多空闲的时间去关心一个底层人员的现状,如果这个人根本没加入那就更无关紧要,如果已经死在了某次任务里……那也只能说明自身还不够优秀。
废物就应该做好随时被杀死的准备。
而下一次听到和苺谷朝音有关的信息,是在那次相遇的半年後——他在基地里听到了其他成员的闲聊。
“听说了吗?最近有个新人!”
“新人而已,有什麽值得大惊小怪的,组织不是天天都有新人麽。”
“不,那孩子绝对不一样——!”
“孩子?”
“听说那孩子才十六岁。”
“诶——组织现在已经连未成年都要招揽了吗?”
“他不一样!”
首先提起八卦的成员用上了几乎能称得上是咏叹调的语气。
“是看到他出现在基地里,就会産生‘我们这里难道是J社男子偶像团体的选拔现场吗’的那种,脸蛋要比现役的所有偶像都漂亮,眼睛是很特别的异瞳。”
“真的假的,太夸张了吧……”
琴酒丝毫没有停顿地经过他们,对这些八卦他完全没有兴趣,也懒得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在听到“异瞳”这个关键词时,他下意识想起了那个雨天。
混杂着山椿气息的暴雨似乎骤然降临了。
……
“我会亲手杀了你。”
良久之後,苺谷朝音才听到通话另一边传来的琴酒的声音。
分明那个人并没有站在他眼前,但只从压低的声线之中他就能感受到森然的寒意,如同淬了冰般的气息涌入感官之中。
在骤然降低的气压之中,苺谷朝音慢慢笑了起来,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手机的玻璃屏幕,敲出轻微的声响。
“我拭目以待。”他说,“但估计不会有那一天,你还是去抓其他的老鼠吧。”
琴酒默认了他这句话里的潜意思——老鼠另有其人。
“你最好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在挂断通话之前,琴酒警告道。
苺谷朝音肃然地点头:“嗯嗯嗯,只要你一声立下,我现在立刻发表退圈声明。”
琴酒这回没等他把话说完,当场挂了电话。
苺谷朝音对着传来忙音的电话失笑,将手机屏幕翻转过来,盖在了桌面上。
公寓的床边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他没开灯,借着透过明净的窗玻璃涌入室内的月色坐在床边。
深秋夜里的风从微小的缝隙之中席卷而入,半透明的纱帘吹拂着摇曳,少年的身影在朦胧的白色之中明明灭灭。
苺谷朝音摊开手掌,将松田阵平给他的烫伤膏扭开,挤出一点白色的药膏,慢条斯理地在掌心一圈一圈地抹开。
旧事重提,他也想到了四年前的第一次相遇。
不是什麽精心设计的偶遇,那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而已。
那个深灰色的雨天,苺谷朝音原本是去祭拜已经去世的父亲的。
那位已经去世的苺谷警官的墓碑被立在附近的寺庙中,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去祭拜,即使墓碑上甚至没有他父亲的真名。
身为外国人丶又有着相当罕见的外貌,苺谷朝音在英国生活的时候就备受歧视和排挤。而小学时的男生都有着同一种惹人讨厌的行为——即用欺负来表达所谓的喜欢。
如果只是一个人这麽做倒也无所谓,但时间一长,这麽做的人越来越做,这份欺负就变成了真正的霸凌。
苺谷朝音当然不是只会原地不动被欺负的人,他向白马宗一郎请求之後认认真真地去学习了格斗,从此以後每一个来挑衅他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狠狠揍一顿,敢来招惹他的人逐渐就变少了。
但同样的,他还是没有朋友;因为跳了几次级之後更加不愉快的校园生活,他习惯了戴上黑色的美瞳来掩盖真正的瞳色,用不好看的发型挡住脸,几乎不和人交流。
但至少在去祭拜父亲的时候,苺谷朝音想用自己本来的面貌——那是父母赋予他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