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砺一边说,一边又站起身来。
辛奉一阵失望,嗷嗷抬头,问道:“你哪里去?”
韩砺无奈看他一眼,道:“你伤成这样,又不能挪动,总不能日日吃炊饼稀粥吧?”
他知道此处虽是官驿,辛奉不过一个京都府衙的巡检,也无甚拿得出手品级,随意往来一个官人,驿卒们便再顾不上他半点,于是出门找了个店家,谈好价钱,叫每日送餐上门,再多给那小二些钱,让他帮着打些水,换换衣衫什么的。
另又让那店家帮忙找了个浆洗妇人,上门洗晾衣服,算是将辛奉简单安置一番。
此处处置妥当,等到当晚外出搜查众人回来,他才同领队分别了解情况。
因韩砺并非领命而来,也不去抢那接手人差事,只对着舆图帮忙梳理了一遍分工,见人力不够,又拿了辛奉调遣令上门,帮着去白马县衙讨要了衙役、巡兵若干。
先前其余人去,那知县借口事忙,只叫下头帮忙应付,少少给些人数,然则韩砺凶名在外,白马县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如何会不知道这恶星往日行事、笔下凶残?
最要紧也是今次那吕茂已经露了痕迹,跟先前情形又不相同,不好再推,赶紧把人给了,只盼快些将人、案都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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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诸人各分队伍,沿河上下游搜那贼人不提。
转眼便过去两日。
酸枣巷中,虽那韩砺迟迟不回京,由那陈夫子出钱,帮着程子坚等人宴请一干教授的宴席却近在眼前。
众人请的是两席,其中夫子七人,学生十四人。
宋妙早拟了菜单给程子坚送去,后者不是出钱人,哪里敢定,只好战战兢兢去找了陈夫子。
结果宴请前一天,分明天气不好,那陈夫子还是冒雨来了。
人一到,他便向宋妙逐个询问具体菜色口味、做法。
眼见一道道定下,还剩最后一个主菜时候,陈夫子却是一边拿帕子去擦胡须上雨水,一边问道:“前次我听正言偶然提起,在你这里吃过一个柚子皮酿,另还有一个笋酿,这两个菜不拘哪一个,能不能做的?”
此时哪里还有柚子皮?
宋妙少不得跟他解释一番,又道:“这几日雨水甚大,我去各处坊市间看过了,正经菜色都少有卖的,笋更是见都见不到,只怕今次是真个吃不到了。”
她见陈夫子很是失望模样,便道:“其实我这里备了不少田螺,先生要是想吃酿菜,不如给做个田螺酿?这菜味道也挺好,是把田螺刷洗了,将螺肉挖出来抓洗净,同香菇、薄荷、猪肉一道剁碎……”
虽只简单提了几句做法,陈夫子已是等不及听完,急忙就点起了头,道:“听着就好吃,为什么不放在菜单上?”
宋妙道:“这是家常菜,却不怎么好上正经宴席,我原本是想着程公子宴请韩公子时候给他二人当主菜……”
“怎么正言能有这样好主菜,我却不能?”陈夫子一下子就着急起来,俨然受到了万分不公平对待。
宋妙笑道:“先生是贵客,吃正经席面的,韩公子却只是吃个家常饭,自然没那许多讲究。”
“这螺蛳酿不是拿来吃,是拿来嗦的,吃法不甚雅致,您且想想,到时候这菜上了,一桌子人对着螺蛳壳口子嗦嗦嗦的,难道不怕丢脸?只怕才吃一个,就不好意思拿第二个了。”
陈夫子越听眼睛越亮,道:“不好意思才好哇!他们吃东西讲面子,那就少吃点,我不讲面子,那就多吃点!”
“他们吃他们的鸡鸭鱼肉去,我吃我这螺蛳酿——这菜正和我吃,我虽没有好牙,嘬颗田螺的力气还是有的,宋小娘子,到时候你上菜,这菜就摆在我面前!”
他分明一本正经说话,宋妙却听得忍俊不禁,最后也只好一口答应了。
商量好了菜单,陈夫子复又随身袋子里掏出一吊钱来,放在桌上,道:“这是给小娘子的一点贴补。”
宋妙忙做推拒,道:“先生忘了么——您先前已是给过了,治这两桌,绰绰有余,我还有得不少赚头。”
陈夫子摇头道:“先前是先前,我先前不晓得近来雨水这么多,前几日叫人上街问那米面菜肉价钱,样样飞涨,你一个娃娃,做这二十来个人的饭菜,那样麻烦,一个酿菜,又要刷、又要挖,又要剁——你应得的。”
宋妙道:“家里还有两个给我打下手,不算一人做。”
陈夫子道:“我这把年纪了,难道不算长者?你收下就是,不要啰嗦来,啰嗦去的!”
宋妙见他十分坚持,便也老实收了,复又道谢。
陈夫子等她收了钱,方才笑问道:“此时虽不早不午——你这里有什么吃食?供我买些回去,打打牙祭什么的?”
又道:“前次我听说正言那里有肉干,肉干我咬不动,有什么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