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吐息近在咫尺,裹挟着松针与寒雪的气息,冰冷地缠绕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清桅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扫过她的眉骨、鼻梁,最后停留在颤抖的唇瓣上——像猛兽在评估猎物的价值。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终于偏过头,嗓音因干渴而嘶哑。
回答她的只有死寂。
布料摩擦声渐远,清桅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站住!"
她猛地挣动身子,却因双手反绑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栽去——
一双手突然从侧面扶住她。那手掌粗糙带着薄茧,袖口飘来淡淡的皂角香,显然是个做粗活的丫头。
"小姐当心。"小丫头声音细细的,搀着她坐回床沿。
清桅急促地喘息着,黑布下的眼眶烫:"方才那人是谁?"
丫头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奴、奴婢不知"
有冰凉的瓷勺抵到唇边:"您先喝口参茶。"
参茶?清桅心头一震。这绑架的待遇未免太过蹊跷,她猛地偏头避开瓷勺:"你们是王家的人?"
"不是。"小丫头答得干脆,尾音带着奇怪的顿挫。
这口音——
清桅呼吸一滞。记忆突然闪回教室门口:那个来传话的女学生,也是这样短促的咬字,每个音节都像石子般硬邦邦地砸下来。
"有个男的找你。"女学生绞着衣角,"说是你朋友。"
朋友?男性?
许宴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只有他知道她今日返校。可当她跟着走向教学楼时,后颈突然袭来剧痛
清桅愣怔片刻终是反应过来,这种特有的方言腔调,分明跟李婶一模一样李婶是佩城人!
"这里是佩城?"清桅放软了声调。
"哐当!"
瓷碗砸在托盘上,汤汁溅湿了丫头的粗布袖口。"小、小姐先用饭"她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明显慌了神。
清桅的心沉了下去。不是王家,却在佩城究竟是谁?
丫头见她不动筷,蹑手蹑脚往外退。清桅突然出声:"至少解开绳子!"
脚步声仓皇远去。半晌后,丫头折返回来,哆嗦着解开了她脚踝的麻绳,却对腕上绳索视若无睹。
清桅又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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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璟尧等来了林书良的电报,电报纸轻飘飘地落在桌上,林书良的字迹透过薄纸清晰可见:【南京未动各方观望】。
不是南京。
陆璟尧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电报边缘,这个结果让他胸腔里那团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既然不是南边的狐狸,那就只能是北方的豺狼。
无需多疑,他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王瑞林。
一想到这个人,陆璟尧布满血丝的眼底瞬间漫起无边的猩红,凶狠冷厉宛若恶狼,只待伺机一跃,就能断其颈,拆骨入腹般撕碎对方。
"咔嚓!"
白瓷茶杯在他掌心碎裂,锋利的碎片深深扎进皮肉,鲜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反而攥得更紧——仿佛只有这尖锐的痛楚,才能压住心头翻涌的杀意。
“四少!”舟亭冲上来。
"查王瑞林。"陆璟尧甩开他,染血的手指在桌面上留下五道刺目的红痕,"立刻、马上。"
舟亭的视线在他血肉模糊的掌心停留一瞬,终是咬牙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