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着宫人们,樊公公即刻躬着身子朝薛窈夭见礼揖拜,“咱家在此见过贵人了!”
到这个地步,双方均觉有惊无险。
唯有江揽州听到“美妾”二字,又见他的王妃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他面色沉得难看,语气也比寻常冷了几分。
“玄伦,辛嬷嬷。”
“樊公公跋涉千里,为本王婚事奔波,也算辛苦了。将人请至府中安顿下来,好生招待。”
“娶妻麽,一生就这一次。”
“届时所有礼仪规制,大到婚期吉日,婚宴流程,小到新娘凤冠霞帔是否合身,样样皆不可马虎半分。”
顿了顿,视线掠过禹河上空飘飞的雪絮,男人语气讥诮,“爱妾,也算本王身边亲近之人,可有何要补充?”
爱妾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换作寻常薛窈夭多半是“稳”不住的。
然而圣旨圣旨,这普天之下管你是平民百姓,王孙贵胄,圣旨一到,那都是绝对的不容违逆。
而在圣旨面前,无论江揽州被赐婚这件事本身,又或关瑜妙带来的心神冲击。。。。。。为全大局,都可以先暂时按捺下去。
她尽量将语气端得平和:“妾身愚笨,凡事不及王爷周全,一切但凭王爷做主。”
“只盼往後还能继续伺候王爷。。。。。。和王妃姐姐,便已是妾身福气。”
自幼长在京中,薛窈夭清楚男女婚事,别说天家皇嗣了,便是世家儿女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是以情感上虽有抵触。
理智上却并不是多麽难以接受。。。。。。
退一万步,她总不可能要求江揽州为了她抗旨不遵,违逆圣命。届时惹帝王疑心,别说本就依附他而活的自己,就是对江揽州本人也百害无一利。
这麽想着
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穆言萧夙丶一衆玄甲卫士们各就各位。
辛嬷嬷跟随玄伦将樊公公和一衆宫人领进府邸安置去了。
在场仅剩宝欢神情焦灼,欲言又止,显然也被一道赐婚圣旨打得措手不及,不知自家郡主是否会因此陷入什麽危机风波。薛窈夭见状朝她投去个安抚的眼神,而後试探着从背後拉住江揽州的手,“殿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将人拉下台阶,往青石大道对面的马车去了,瞳瞳和元凌还都在里面。
推开车门,又回头将面朝府邸的那面车罩拉下,少女这才问了一句,“殿下是不高兴吗?”
“你才看出来本王不高兴?”
薛窈夭:“。。。。。。”
抚下兜帽,她尽量将语气端得轻松:“既然已经接旨了,那关瑜妙。。。。。。殿下若是不喜,婚後将她随便养在府里便是,天高皇帝远,皇城的人总不能监视或要求殿下日日宠她吧?”
“咱们把她当个花瓶放着便是。。。。。。”
“我也不会因此争风吃醋,给你闹心,大不了明日起我就搬去城西庄子,这样也不怕宫人们察觉什麽,待殿下大婚结束,给那些人全都送走了,我再回来也没关系,殿下觉得。。。。。。有在听我说话吗?殿下?”
背着光,江揽州手肘搭在分开的两膝上,自顾低眸转着手上扳指。
他侧脸线条本就深邃凌厉,周身气势也有种天然的冷酷,尤其此刻下颌隐隐紧绷,那双被阴影覆盖的眼睫之下,薛窈夭窥不见内里情绪,却明显可感他在压抑什麽。
倒也能够理解,莫名其妙就被赐婚,还是自己不喜欢的人,谁能高兴得起来?
她心下叹息一声,主动伸手将他掰过来对着自己。
然而这一对视。
“怎麽了?”
一句怎麽了,她不问还好。
一问,江揽州竟像是直接气笑了,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幽冷讥诮,“这麽久了,薛窈夭。”
“你还是不信任本王,不信任你夫君。”
?
什麽跟什麽?
“我哪里不信任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