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口气。
若是从前又或换个人,薛窈夭只怕早就炮语连珠说是啊,我就是忘不了他,你再多提几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行了吧!
事实却是她既不敢跟江揽州发脾气,也不确定他究竟想听什麽。
于是沉默。
好半晌。
江揽州掐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掰回来,“已有心上人了,勿扰。”
他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指的是谁?”
你心上那人是谁,这不明知故问吗。然而不待她答复,江揽州更多的问题朝她劈头盖脸砸下来。
“假如这次薛家变故,傅廷渊也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假如他也派人远赴北境,打算救你于水深火热。”
“那麽薛窈夭。”
“本王跟他,你选谁?”
很久以前了,大概薛窈夭才十二三岁的时候。
薛老太太便不止一次教过她:“窈窈啊,听人说话不止得听表面,更重要的是你得去想想这人为何会这样说,他话里话外诉求是什麽,背後用意又是什麽。”
如此这般,面对先前那公子哥时,对方一番自我介绍又问她贵姓,薛窈夭便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对方意图何在。
当然这属于最浅显的层面。
可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江揽州。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冰冷丶空乏丶仿佛眼底寸草不生,又仿佛暗渊般窥不见底的审视目光,薛窈夭觉得自己似乎无法说谎。
不是不敢,而是会被看穿。
偏偏理智和直觉又告诉她你必须说谎,何况这只个是假设性问题,说实话对她绝无半分好处。
于是。
“选你。”
薛窈夭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我选你,江揽州。”
头顶八角风灯轻轻摇曳,泼下一地柔软的光,仿佛给二人身上镀了一层淡淡金影。
江揽州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唇上挂着抹讥诮,“本王不想听人说谎。”
“……”
果然吗。
那要如何回答才是正确?
薛窈夭突然觉得男人这种东西有时候是真的好莫名其妙好难伺候也好难取悦啊。
但凡换位思考一下,都能猜到她会选傅廷渊吧。
青梅竹马的娃娃亲,从幼时到年少,即便只比互相陪伴的岁月和交集的次数,二者也完全没有可比性……
若是傅廷渊当初给她的是安稳後盾,而非一句“给我时间”,薛窈夭必然选择傅廷渊,那样也不会有後来这些事,她也根本不会走投无路到跪地求他。
偏偏这的确只是一种假设。
江揽州并非不是个聪明人,既问了又何要拆穿她说谎,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还是说他想要自己对他绝对诚实?
“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好听的话?”
仿佛她这句话才最好笑,“你说呢。”
“江揽州……”
试试诚实一次吧。就像自己这日对祖母说过的那般,尽量以一颗真心……如果他要的话。
握着他的手抚上自己脸颊,在他隐有些猝不及防的怔然中,薛窈夭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少有的珍重又认真,“如果你想听实话,我心里从前的确装着傅廷渊,毕竟他从小就是我的未婚夫。”
“可是。”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想爱你的,江揽州。”
“假如这次薛家变故,傅廷渊也能给我想要的一切。”
“假如他也派人远赴北境,打算救我于水深火热。”
“我会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