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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心脏流浪记 01 巴黎来信(第3页)

入队後,塔齐欧才终于明白为什麽那位奶奶宁肯当乞丐也不愿成为自卫军。这里不仅挣不了多少钱丶食宿条件差,还随时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他计划将每月军饷的34寄给阿马蒂,剩下的14会在外出巡视期间看谁有需要就给谁。

塔齐欧时常向队友借来纸笔,将在这里的所见所闻一一记录下来,通过某种秘密渠道传递给远方的朋友——

亲爱的阿马蒂: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成功混进巴黎自卫队并成为一名出色的小兵。我觉得我用“出色”一词形容自己不算过分,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推选我当队长。

今天我们路过西南郊,一个外省来的农民指着凡尔赛宫问:“那是什麽?”

我的队员回答:“猪圈。”

我感到奇怪——那明明是一座宫殿,为什麽要说它是猪圈?它的外形怎麽看都不像猪圈,除非说它里面的猪是金子做的。

队员耐心跟我解释:“因为住在那里面的家夥不作为,每天像猪一样吃喝玩乐。可要真细究起来,他们对人民的价值还不如一头猪。然而,他们对人民的影响却要比一头猪恶劣得多!”

我有些困了,再会。

请保重身体。

朋友塔齐欧

6月30日

亲爱的阿马蒂:

白天我从御前会议成员西奥·弗维勒先生(那只带我入队还千方百计要扣我军饷的坏东西)那儿得知,近期教士和贵族捐了好几万里弗尔的税收。

我很高兴,于是我把这件事分享给我的队友。但是他们告诉我,教士与贵族本就享有免税特权,他们捐税,捐的只是特权长期以往为他们带来的利润,而非特权本身。

是啊,明明贵族和资産阶级更有交税资本,为什麽他们反倒能免税,而令这份泼天重担全部落在毫无家底的平民肩上?

我发现如今法国人比我早年印象里的怨气要大——18世纪的生活比17世纪更富足,但18世纪的平民却比17世纪更不容易满足。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直到队友给了我一个回答,这回答叫我醍醐灌顶:过去,人民尝不到一点甜头,他们对幸福一无所知,自然不会对幸福有所向往。可渐渐他们发现,旧制度是可以被推翻的。

既然其中一部分已经被推翻,为什麽还要让它有所保留?他们怨恨,是因为他们明知道那是糟粕,却还要被它处处压制。如果不彻底推翻旧制度,只要它尚存于世,那麽利益的首位就永远且只属于上层阶级。

笔没墨水了,再会。

朋友塔齐欧

7月3日

亲爱的阿马蒂:

刚才(对你来说应该是三天前的晚上10点)我和我的队友们聚一起聊天。

他们说,贵族表现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高贵,佯装和善,或更讽刺的——公正,实则其内心无时无刻不在骂我们卑贱,想方设法同我们拉开距离。不要妄图从贵族那里寻得怜悯。贵族或一时兴起丶或圣人情结,他们自以为是神明,是公平的象征,是我们平民的依靠和救星。然而,他们骨子里对我们只有轻蔑与冷漠。他们脆弱的慈悲经不起考验。

我队友还说,大部分情况下,贵族看都不会看我们平民一眼。不是因为我们丑,也不是因为我们差劲。因为他们瞎,他们蠢。他们从不把我们当人。贵族把平民当成什麽?——畜牲,一种廉价劳动力。因此他们以为我们不会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以为我们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会一味地在脑子里美化贵族丶神化教士。

事实上,贵族对平民存在歧视和压迫,平民对贵族同样抱有憎恨与不满。

塔齐欧

7月10日

“弗维勒随便安了个罪名,将我关进巴士底狱。”

塔齐欧靠坐在伤员身边,写道:

但没两天,这里就被一衆法兰西人民攻克摧毁,我连同其他几名犯人得以释放。

今天我认识了一位叫菲利普·让·帕莱坦的医生,他人很好,我帮他接待伤员并处理简易的外伤包扎。他说看我有天赋,问我是否愿意当他的学生。

我问他是否有工薪,他笑了笑,说愿意支付我薪水,而且比自卫队的军饷还要乐观。至于住宿问题,他安排我到就近的公寓,和他的另一名学生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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