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我留在京中帮你父亲做事…算了,不逼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如获大赦的姚文泰拍落两肩白雪,没问她下江南的原因,转而问起了先前贴在徐家大门的红符。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徐家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刚才那两位出手解围的徐家子弟,姚文泰是实打实记下了。
梦行云回得干脆:“今夜徐府惨遭厉鬼索命,府邸上下无一幸免。他们吸了大魏百年膏血,勾结天庭,存谋逆之心,这就是报应。”
姚文泰语气颤抖:“这是父皇的旨意?”
梦行云语气平淡:“皇上不会有这样的旨意,这种事只能我来做。”
姚文泰哀求:“我不要。”
梦行云也犯头疼,她确实没想到徐家子弟会来这家茶馆,竟然还会出手相助。但是想到若执意斩尽杀绝,姚文泰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恐怕就再也听不进任何一句话了,于是她说:“行吧,就当那一千两是买命财。但我有言在先,今晚在徐府里的人照死不误,能不能保住那三个人的性命,就看殿下您的本事。”
姚文泰二话不说,先是重重搂抱了一下梦行云,随后立刻原路飞奔回去。
他挤出人群回到茶馆,而人早已不在。姚文泰努力回想他们留下的气味,甚至还爬上定心塔搜寻他们的身影。一路飞檐走壁寻寻觅觅,最终在朱雀桥找到他们。
“兄台请留步!”
徐令闻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姓赵的欠债人。看他慌慌张张的样,想必是为了千两银票的事而来。于是他相迎道:“赵兄台,不必计较那些钱,你就当我给自己积阴德。”之前主动提议给美人解围的徐令仪则说:“这钱是为了你姐姐好。兄台要切记,不赌为赢,你若再敢有下次,我就先替令尊教训你。”
姚文泰连声应是,心想倘若直说他们今晚全家遭殃,他们肯定不信,反而会骂他开口咒人,忘恩负义。但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回去,万一沾染了什么被厉鬼找上,那他姚文泰算是白走这一趟了。
思索之际,看他们即将走远,姚文泰脑子一热,扯嗓子急切道:“公子们今日的恩德,在下必当铭记在心,涌泉相报。可在下愚笨不知该怎样报恩,不如在下用身上的这点正经钱,请公子们喝一壶热酒如何?”
徐令闻闻言停步,自从家里出事后所有官宦子弟不是闭门不见就是贴脸嘲讽,这只有一面之缘的赵兄台,还是第一个请他喝酒去的人。他对徐令仪、谢庚亭二人说道:“为躲那些落井下石的纨绔,我们一避再避,就连常去的报国寺今儿个也没去。现在人家诚心邀请,我们去不去?”
徐令仪道:“哥,茫茫人海中相遇即是缘,反正回家也没乐子,去吧。”
谢庚亭道:“他是平民出身,去的店家是那种寻常酒家,基本碰不见那些幸灾乐祸之人,就依徐兄之意。”
徐令闻回头对姚文泰笑道:“好啊,到时候可别怨我们酒量太好,把你喝穷咯。”
姚文泰松了口气,说:“无妨无妨,我赵某大钱没有,小钱还是出得起的。”
一行人在姚文泰带路下离开热闹集市,走入寻常百姓所居巷陌。总角孩童在胡同里、冰面上嬉戏追逐,见了衣着华贵的生人也不怕生,站在桥头或拐角,和小伙伴们说那些人的衣裳如何好看,吹牛说自家过年的新衣也会和他们的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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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行云在皇宫的日子里,每逢夜晚,只要元士兰睡得早,姚文泰都会偷溜出去打牌。到后来干脆隐身离家彻夜不归,反正这点寒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通过这些日子的游手好闲,他探到了一个极好的寻常馆子,酒香,菜多,肉筋道。开店的就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一夫妇一丫头。
这馆子藏在深巷里,人不多,馆子也不大,就五张小桌。徐令闻让小厮们和外面的孩子们玩炮竹去,自己跟着进店拼了两张空桌坐下。看那姓赵的与老板一见如故,自晓这家馆子的酒菜不会差到哪去。
“哎哟小赵,有些日子不见啦,我还寻思你在家忙不过来了嘞。”与姚文泰说话的男人一脸和蔼,面容普通,在他们这帮世家公子眼里可能只会记住半晌。
姚文泰笑道:“再忙也不能忘了来刘叔这儿呀,今儿二十八,再不来就吃不上您家的年尾菜了。我还是老几样,再热上一整壶的酒!”
“好嘞!”
姚文泰说的老几样就是酱肉丝、醋溜白菜、羊肉汆面。老板给每人都来了一份,再加上随时都可以满上的热酒,四人共计八十文钱。等菜上齐了,那三位公子无一不惊,卖相虽差了他们平常吃食十万八千里,但香是真的香,便宜是真便宜。
热酒下肚,姚文泰忽然想起,他是喝不醉的,可要是那三位哥喝醉了咋办?不能让他们回家,叫他们活活冻死在外边?叫刘叔收留他们几个?不行不行,这必然会给刘叔一家子带来麻烦。听他们对这些菜品赞不绝口,姚文泰心里更加难受。
吃完了菜,借着些许酒劲,徐令仪在桌底下轻碰了徐令闻一脚,徐令闻心领神会。他惯着堂弟的喜好,问道:“赵兄台,敢问令姊芳龄几许?”
姚文泰被这问题呛了一口酒,徐令闻见此就说:“兄台放心,其实是我舍弟关心,以皇上的宽仁,本家的事牵连不到他。”说完,徐令闻引导姚文泰看向徐令仪,但凭心而论,令仪的容貌若要与那位女子相配,还是差了些。
谢庚亭忍俊不禁,这与方才那泼皮无赖有何异?难道斯文一点就能问亲说媒了?姚文泰则是欲哭无泪,如此真心实地的人啊,看上去岁数也和他相差无几,就非得年纪轻轻家破人亡?
门外风雪依旧,但天色才开始昏黄。如何留他们一晚?姚文泰心乱如麻,随口说了声二十。
“二十?还未谈婚论嫁?”徐令闻起了疑心,这等价值千金姿色的女子要是没嫁出去,必有隐情。父母不许?选秀落选?情郎已死?谢庚亭也觉着不对,特别是观察到赵兄台眼里的慌乱,他在说谎。
他们俩交换过眼神,还是年纪稍长的徐令闻了话:“相遇即是缘,兄台还有什么隐情今儿一并说了,免得日后求告无门。”
姚文泰听懵了,要有血光之灾的明明是他们,受助的反而成了他。可总不能说他们家今晚要遭殃吧?按他们行侠仗义的行事风格,要是回去救人了怎么办?
姚文泰一咬牙,一口气喝下了整碗热酒,大声道:“实不相瞒!你们徐家不是有个太平楼嘛,小弟我身无分文,想去那儿玩上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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