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满室都是抽气声,各房都以为景安公主是来帮衬无忧的,不想竟是挑刺的。震惊之余,有几个幸灾乐祸的憋不住露出小人得志的笑意。
兜脸被泼了一盆冷水,无忧默默收住所有的情绪,不动声色迎接着公主的目光,面色如常,淡淡说着下臣的场面术语。
“臣女惶恐。”
“你不辩驳?”
“公主阅人无数,定有识人的慧眼,是与不是,臣女已然站在这里,相信公主自有判断。臣女应无需多言。”
“你这是暗示本宫听风是雨了?”
“臣女不敢,臣女幼时爬山,在山脚、山腰、山顶所观的风景大不相同,由所处而生的感悟自是千差万别。
世间多误解,有故意为之,有无心之失,有害人之心,有被欺骗……同一物,是彼之蜜糖,亦汝之砒霜。
臣女只是相信,公主自有公主的考量。”
极具压迫的目光在未施粉黛的小脸上下左右扫个仔细。
这按下委屈寡言自清的模样,恍惚间让景安公主想到了弟弟年幼的样子,心下不禁有些恍然。
“哼,小小年纪,倒是气定,何处学得这般酸腐老儒的姿态?”
“先时在长宁观有幸蹭得名师教诲,归家后,闭门自守,不曾请师。”
“国公府没给你请师?”
一问一答,暗藏锋芒,老太君拿捏不准公主的心思,心揪成一团,不想这把火突然烧到自己头上。
轻咳一声,缓缓道:
“公主有所不知,十一娘身子弱,老身想着身体为重,先全力养好身子,只在她有余力时,让自家人教习一二。外请师者之事,便往后拖了拖。”
“惯闻老太君是会教养孩子的,自是不会给孩子扯后腿。
本宫听闻民间有些落败的家族啊,自己不成器,总拿孩子出气,或威逼压迫孩子为学而学,或稍有不顺,动辄打骂。
若都能如老太君这般为小辈所想,该有多好。不过老太君也不能太心疼了,以爱之名,过之不及,世家闺秀要学的技艺,还是应请专人教导。
无忧已不是无知小儿了,该学的本事都要学起来。”
“公主所言,正是老妇所想。公主殿下放心,关于十一娘的教导,宣国公府绝不会疏忽。”
景安公主的视线再次落在无忧身上,目光炯炯,“不好奇本宫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臣女不知。”
“你啊,比五郎画的还要娇媚。”
语不惊人死不休,所有看乐的视线嗖的汇在无忧身上,诧异的、艳羡的、好奇的、眼红的,直刷刷扫着她。
无忧亦是心惊,强装镇定:“殿下折煞臣女了。”
“行了,身子弱就别站着了,知道给本宫准备精细,怎不知对自己好一些呢。”
芷妍难以置信,抑制不住体内的冲动,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公主殿下,您是说,晋王殿下画过十一姐姐吗?”
景安公主凉凉地扫了一眼,不悦偏头,“老太君,本宫身子不便,今日不请自来,是想同无忧说说话。”
老太君亦是惊讶万分,一肚子话想问,见景安公主柔中透着强势,只好识趣起身。
“是老妇失察了,这就携女眷都去隔壁恭候。”
景安公主手一挥,下人也随之退去,只留下一个嬷嬷立于身后扇扇子。
偌大的房间刹那空旷了许多,无忧不动声色调整着呼吸,稳了稳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