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的夢中,我的腦子裡一會兒想到最近背的詩,一會兒想到近來學的口琴,一會兒想到最近複習的,各種可能用得上的驅鬼法門。
從目前來看,我所做的準備雖不能說是萬全,卻也是竭盡所能了。但即使如此,明日的禍福吉凶,依舊是難以預料。
沒有人能知道明天會生什麼。我只盼,只盼……
我究竟在盼望啥呢?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這一夜的夢中,我又夢見了很多年前,警察局外的那個夜晚。
那時候,奶奶揭露出了被害人丈夫的殺人陰謀,但卻被被害人打了一巴掌洩憤。那時候的奶奶牽著我的手,面對我的問題,不知道說了什麼。
我依舊不記得她當時說過的話,於是就這樣輾轉反側,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我睜開眼睛,已經是9點了。這一個早上,我們沒有怎麼交談,簡單地洗漱和用完早點後,我又複習了一下詩詞和歌曲,接著再次檢查了驅鬼需要的裝備。
午飯過後,我換上了黑色的西褲和襯衣,隨後把一件臨時訂製的,仿東宗制服的外套挽在手上。而奶奶則換上了純黑的禮服,挽起了那把她從不離手的雨傘,接著把一把擦得錚亮的銀口琴放進我的口袋,又把一個小耳機塞進我的耳朵裡。
“這是用於保持你我聯絡的耳機。”奶奶溫熱的手指拂過我的耳邊,嚴肅地說道,“今天下午到晚上,我會一直留在鋼琴展會場,留在距離你最近的地方監聽,你有任何需要,就告訴我。如果出大事了,需要報警什麼的也馬上告訴我,千萬不要逞強。”
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接著,我們倆如幽靈般離開了客房,去到了17層。此時大約是下午兩點多,已經有不少人進入古董鋼琴展會場參觀了。而17層另一側的展廳,也豎起了“某某公司慶功會閒人免進”的牌子,並且能看到有好些黑衣人在進出忙碌。
我和奶奶都知道,這某某公司只是個幌子,真正這裡要舉辦的,是全國最大驅鬼家族的驅鬼人大會。奶奶假裝走錯路,嘗試著過去打聽,可是稍稍靠近詢問幾句,就被對方示意離開,由此我們也知道,今天東宗的大會守衛十分森嚴。
不過,這一番搭訕也不是毫無價值。
透過簡單的閒聊,我們瞭解到東宗大會會在六點開始簽到,七點正式開始。也就是說,距離東宗大部隊到場的時間,還有約三個小時。
“最好我能在大部隊到來之前,就順利上到頂層。”我低聲說道,“這些小嘍囉認識我的人不多,而東宗認識我的大多數是幾大家族的高層,等他們到場以後,我想矇混過關就沒那麼容易了。”
奶奶點了點頭,我們隨即進入了古董鋼琴展會場。在會場裡,我們一邊看鋼琴,一邊尋找通往樓上的路。
古董鋼琴展富麗堂皇。會場裡有專業的講解員給我們講解每臺鋼琴的故事,也有有很多名媛名流在高談闊論。這本是一個很高階別的展覽,只是我此時心煩意亂,什麼都看不進去,什麼都聽不進去。
“小尋,你不要焦躁。”奶奶淡淡地說道,“時間還算充裕,我們不要自亂陣腳。”
她說著,領著我朝會場正中心,被擺得最高的那臺鋼琴走去。
“這臺據說是被詛咒了的血之鋼琴。傳說中鋼琴家彈琴後吐血死在了琴旁,於是之後彈奏這部鋼琴的人都會受到詛咒。”奶奶指著那臺鋼琴,輕聲地說道。
“這是什麼鬼故事啊。”我皺眉道,“這樣的鋼琴還有人會彈麼?”
“恰恰相反,你看這鋼琴的估價。”奶奶指了指一旁的一個價籤讓我看,好傢伙,這東西竟然要價幾百萬。
“你再看看這個鋼琴的詳細故事。”奶奶指了指價籤旁邊的一個銅質牌子,只見上面簡要記述了這部鋼琴幾代擁有者的故事。故事裡提到,這部鋼琴的聲音異常優美動人,於是哪怕要承受很大的痛苦,都有鋼琴彈奏者願意彈奏此琴。
“據這個簡介描述,有人手指一觸到這鋼琴的琴鍵,就會感覺到像觸電一樣的刺痛感,因而每按下一個按鍵,都會感覺到痛苦。也有的人彈奏的時候不會覺得有什麼,彈完了以後卻感覺精力好像被抽乾,因而昏厥數日……”我輕輕地念著,“聽起來這鋼琴像是和驅鬼人的道具一樣,內裡有惡靈寄宿著。一般來說,如果不是有自然力量影響的話,一座鋼琴是不可能出現這個效果的。”
說到這裡,我看了看奶奶,只見她正呆呆地盯著那鋼琴,便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說道,“你該不會被這魔琴迷了心智,想去彈吧?”
“不是啦,你看這鋼琴的背後。”奶奶指了指血之鋼琴之後,我現那裡是一根巨大的,被裝飾木板和假草假花包圍柱子。
我第一反應是,這柱子有什麼稀奇的,但下意識覺得奶奶的觀察應該不會錯,便又定睛仔細一看。結果這一看我才現,這根本不是一個大柱子,而是一條旋轉樓梯!想來這原本是通向18層的樓梯,可現在18層沒被租下來,於是這個樓梯也就被裝飾物擋上了。我仔細看了看,現如果撥開一側的假花,就能鑽進樓梯去。只是現在展覽里人那麼多,我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面,直接衝上去吧?
“我們需要製造一場小型的騷亂。”奶奶眼神突然變得銳利,我現她似乎把什麼閃亮的東西握在了手裡。
“你想幹什麼?”我嚇了一跳,“你不要做奇怪的事情啊。”
我拉住奶奶,正準備和她商量該怎麼辦的時候,突然我的鼻尖聞到了一陣熟悉的,讓人渾身通泰的檀香味。這香味我已經聞過多次,而且好幾次都是在驚心動魄的場景之下,我對它記憶可以說是刻骨銘心。
幾乎就在這氣息剛出現的那一剎那,我就一下摟住了奶奶,閃身退到了人群之後。
奶奶微微一驚,我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往前看。
只見單手抱琴,頭戴白紗,另一隻手拄著銀色手杖的白書人,正領著身後三人,飄然走進鋼琴展覽廳。白書人身穿寬鬆的亞麻制斗篷,身形飄逸。他走過之處留下淡淡的檀香之味,身側似有白煙籠罩,讓人感覺不似凡塵中人。而他的身後,跟隨著身穿東宗黑衣繡銀龍服飾的張雨轔,身著米色長紗裙的唯,以及一個我不認識的中年男子。這三人都是衣著華貴,氣度傲人。
雖然這四人沒有說話,但由於他們服裝特異,氣勢攝人,於是一到場,便引來了眾人矚目。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望向這四人,大家議論紛紛,搞不清他們是何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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