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蕭竹劍”章凡白背對明月,在凸石之上緩緩移動。
他在等一片雲,當浮雲遮月的時候,就是他出手的最佳時機。
因為章凡白的第一擊,並不打算用劍。
在這樣的黑夜之中,越是反光明顯的東西,就越容易給人看清。
章凡白的煉覺一途也已經到達“無微不至”的初境境界,自然知道直覺的準確性先需要依靠資訊的準確。
所以無論以通黑的鐵棒來短打,還是投擲出纏身的因為鏽斑而不反光的“刀鎖”,都會比直接出劍帶給對手更多的麻煩。
無需顧忌任何其他事務,真正投身於武決之中,章凡白重拾武人驕傲,感到無比自在。
陳至也在等,他要等章凡白出手的一瞬間,採取後的對策。
陽門“刀鎖”的功夫“飛練刀訣”有其獨到之處,那條鎖鏈可以飛擲出鋼刀也可用以護身,更能在對方纏身短打之中成為攻防兼備的絞索。
比起只能短打的琅琊派功夫和相信學自山陰幫“落地雕”一脈的短刀功夫,更需要注意的仍是章凡白的纏身“刀鎖”以及通明山莊歸真劍法的用法。
這晚的天空實在清朗到有些過了頭,“玉蕭竹劍”遲遲等不來雲遮月色的出手良機。
章凡白本人並不焦急,如果陳至等不及而先出手,也是章凡白願意看到的局面。
有“刀鎖”千變萬化的用法在,後也將會是章凡白處於有利形勢。
時間過去不足一刻,陳至已經懶得再等。
夜風已經轉涼很久了,大氣之中溫度仍在降低,再等下去,如果醒轉了其他在土地廟的通明山莊弟子,難免找來捲入這場武決。
到時候,實在是很難向他們解釋這場武決的由頭是什麼。
陳至早在準備對付“如意齋”最後的反撲之時就已經想過很多種實戰戰法,在戰法的豐富和奇特這點上,只覺得比武功進步得還更快。
面對何語晶那種對手,或者通明山莊大廳中對質的那種局面下是用不上幾手戰法的,陳至在向凌泰民指定章凡白的時候就已做好決定,這些手段種種都要用在章凡白身上。
於是,陳至弓步向高處章凡白,左手輕壓持劍右手前臂,擺出一個十分奇特的起手式。
章凡白眼睛一眯,這種架勢,不屬於知風山一帶任何一種武功的起手。
好奇仍未消退,章凡白感覺一股古怪感覺從脊樑骨爬上,直竄到自己舌根。
“孽胎”異能。
白天凌絕考校陳至鋒藝的時候,陳至故意將用出“偽寒星一點”的割傷弄得很輕,就是為了在這時能夠用出。
陳至的左手食指和大指,在自己右前臂上捏出一股能在極短時間內復原的輕微淤傷,再動用“孽胎”異能,讓這傷不停轉移,在一瞬之間淤傷走遍全身,復又回到原處。
這帶給陳至的,有兩點後果
其一,以聽秦雋說過的“孽胎”異能運用時會對附近的人產生詭異感覺的額外作用,多少讓章凡白的狀態不佳。
而其二……
陳至弓步變腳,一腳踏前入地三分,另一腳落於七寸之後,下一瞬間已經擊出一擊“返真一步劍”,直逼章凡白身前。
章凡白見陳至以“返真一步劍”搶攻之招襲來,右手抽劍而出,同時左手從腰間抽出一支黑鐵棒,一打一拐一點,對以一招琅琊派短打絕學“驚惹風雨”。
章凡白左手鐵棒“驚惹風雨”,一打正迎上陳至來犯之劍劍尖刺口,要以強悍力道將陳至劍尖擊偏之時,反遭劍尖上崩勁一抖而走偏。
後續一拐一點,只好收起。
陳至劍尖突破章凡白的鐵棒短打守勢,隨即一滑而使劍路更詭,直逼向章凡白左腿腿根方向。
章凡白一步後撤,左手黑鐵棒下壓來守,卻又再次給陳至劍尖滑走,只好改用橫打一記“驚惹風雨”起手變招硬撼陳至劍身。
章凡白也看出陳至起攻所用戰法,乃是“返真一步劍”後隨即立刻憑藉崩勁一抖馬上轉變為歸真劍法外姓所傳中一招“星過疏木”。
只是章凡白想不通陳至的劍路變化就算能夠達到全,剛才那記崩勁一抖,隨後轉變的“星過疏木”劍招勁力又怎麼會如此純熟?
以章凡白的見識,明白要做到這一點,除非陳至已經達到煉技一途“身從意”境界,才能將勁力控制得比這般快劍更快。
陳至的煉技途當然沒有達到“身從意”初境境界,連到達瓶頸的跡象他都沒感到過。
這不是煉技途,而是煉覺途的一種獨特“做法”。
陳至在出手之前動用異能,任淤傷走遍全身,已經備好出招勁力。
淤傷雖然走遍全身迴歸原處,觸覺仍在。
在煉覺途“無微不至”境界的威能之下,觸覺同樣觀遍陳至全身,帶給陳至自己勁力排程情況的直覺。
在淤傷帶來觸感未喪失的一息之間,陳至能憑藉煉覺途“無微不至”境界威能配合傳回的直覺資訊,明白自己動用勁力在全身中流傳情況。
一息之間,耗費更多心神集中精力短暫模擬“身從意”境界煉技途的自在觸覺,讓陳至的勁力變化可以隨心所欲到本來達不到的水準。
這就是陳至動用“孽胎”異能達到的第二點後果。
這種戰法的優勢是可以讓陳至在一息之間如同煉技者一樣戰鬥,而劣勢同樣明顯。
先就是,為了不阻礙自身狀態,在自己身上捏出的輕微淤傷就不能過重。
然後,這招需要在靜中使出,由靜轉動血液活絡之後,將隨時隨著淤傷消失失去這種戰法帶來的優勢。
章凡白手中黑鐵棒硬撼陳至手中劍一瞬,陳至正趕上淤傷全消觸覺消失時吃到這一震的勁力,險險給章凡白把手中長劍擊落。
讓陳至能及時控制住長劍並撤回的,不是陳至,而是章凡白迎擊時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