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大批兵馬自盧水上游而至。
“幾時矣?”樂進面色凝重如水,身為曹操舊部,他如何不知自家主公對三公子曹彰的喜愛,如今曹操逐漸年邁,雖亦曾親率大軍北上攻打冀州,但如同此前逐鹿中原之際的衝鋒陷陣已極少。他已經將衝鋒陷陣的雄心壯志寄託於三公子曹彰身上,當然,這也是他為曹氏宗族留下的一員大將。
曹彰若死,此次北伐幽州的眾將,無人能夠承擔這個罪責。
即便是世子曹丕,亦不能。
“回稟將軍,寅時將末。”
樂進面色微變,“此刻三公子敗逃,可吾聲東擊西,巧襲盧龍城之後,周泰那黑廝竟然也不回防,顯然,三公子必定還未落入敵手。只是,三公子尚在何處,這夜裡四處寂靜,漫漫山林,無邊無際,倘若三公子身邊並無多少兵卒,只怕這山間的猛獸難以應付啊。”
“報……稟報將軍,五里外,吾軍哨卒已與吾軍哨卒交戰。”
“戰果如何?”樂進雙眉微皺道。
“回稟將軍,吾軍陣亡七人,傷五人,江東軍死傷當在五六人之間,他們全部配備連弩、快馬,甲冑亦勝過吾軍。”
“約有多少斥候?”
“回稟將軍,交戰時應有十餘人。”
“傳令下去,全軍著甲,馬匹卸下板車,準備迎敵。”
“喏。”
不多時,副將焦觸策馬而來,“樂將軍,為何下令迎戰,吾軍兵馬雖眾,可那周泰乃江東上將,其武藝亦是勝過汝吾二人,若是交戰,怕是吾軍會被其纏住。”
“無妨,周泰之兵,要搜尋山林,頂多只剩五六千人,吾軍與其交戰一場,可借山道狹窄全身而退,以輕騎破陣,大造聲勢即可。”
“將軍莫非是……”
“不錯,吾正是要吸引三公子往吾軍所在突圍。”言罷,樂進舉起了手中長槍,“輕騎隨吾突擊,焦將軍,汝率後續大隊人馬殺來。”
“喏。”焦觸一臉複雜地看了一眼身前已經率領一千餘騎殺出的樂進,在他看來,樂進統軍之才或許不在於禁之下,但周泰這廝,卻是東吳眾將之中的一個另類,他可謂是當真不怕死。
相隔一里,遠處賓士而來的馬蹄聲已經吸引了周泰的注意,他猛地舉起長刀,“全軍止步,原地結陣,準備應敵。”
“周泰,可認得汝爺爺樂進乎?”
“吾刀下亡魂有一樂進,不知汝可敢應名?”周泰冷笑一聲,撥馬直接從陣前跳出,徑直單人持刀,雙腿一夾馬腹,主動朝著樂進殺去。
“鐺”,兩人在山道間交戰之際,兩人身後的眾多軍士也廝殺在一處。
喊殺聲大作,火光也將整個山道給點亮,聲浪傳出幾里外,迴盪在空曠的山林之間,經久不息。
“三公子,汝聽。”在溼滑的山林之中,一名親衛突然指著遠處山道上的火光,回眸狂喜地看向曹彰。
“此處隱約是盧水上游方向,必是文謙將軍來援。”曹彰滿臉頹然,方才與狼群廝殺了一陣,又急於逃命,他渾身上下已無太多氣力,此刻山林間的蚊蟲叮咬已是讓他疲乏不堪,他手中也只剩下一柄短刀,就連甲冑之前也交給了那名偽裝自己的親衛,現在身上只有一件輕甲,而左右四名親衛身上,就連皮甲都沒有。
“將軍,樂將軍既是主動與周泰交戰,便是為將吾等引出來,方好接應吾等。”
曹彰雙眉凝重,“直接滑下山坡,趕往軍中與樂將軍匯合。”
“喏。”
一行人從一旁的斜坡奔下,不多時便行至一處山坳上方,也就在此時,山谷之內的火光突然亮起。
“將軍。”親衛壓低了聲音,將曹彰按到地上。
曹彰一點兒大氣也不敢喘,靜靜地看著山坳中馬蹄聲響起,朝著山外的古道殺去。
“不好,周泰這廝竟如此狡詐,開戰之時竟主動後撤,吸引樂將軍大隊兵馬追擊,自己卻早命軍士潛藏於這山坳之間,突襲樂將軍側翼。”
“將軍,吾等該如何做?”
曹彰正猶豫不決之際,不遠處的山林已經傳來行進的動靜,隱約間還有火光晃動。
“不好,將軍,追兵已至,吾等快下山罷。”
曹彰猛地咬牙,“快,從斜坡跑下去,莫要停歇,一面高吼側翼有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