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三間房並未進行隔斷,是以格外敞亮些。
黃花梨架子床上,鋪著精美的綢被,瑩潤華麗。綠松輕紗幔帳垂著,四角懸著香囊。
屋內並無尋常小姐所用的多寶格裝飾,牆邊只放著一張花梨木書案,案上放著一些書帖,還有幾本佛經。桌邊花觚裡放著幾支新採的茉莉,整個房間明亮闊朗。
從一進屋,周方展便神色黯然地盯著書案上的茉莉。
沈青黛掃視一番,便問:“鍾小姐出事之後,可有人動過這裡的擺設?”
菊香想了想道:“沒有,小姐出事後就被抬了出去。之後,奶孃便讓在院內上了鎖。”
沈青黛走到床榻旁的隔間一看,接著問道:“昨日夜間,你沒聽到任何響動?”
菊香驚恐地瞪大雙眼:“沒有,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平日裡小姐夜起,我都是知曉的。”
沈青黛見她神色緊張,手足無措,安慰道:“你不用怕,我只是問問。”
說著,她拿起案臺邊的香爐,倒掉裡面的香灰,仔細瞧了瞧,並無任何異常。
周方展看了看香灰,沉聲道:“既然香灰無異常,屋內也未聞到異味,那或許是食物或水出了問題。”
趙令詢轉身,見施淨閒站在一旁,便道:“你去找一趟鍾府管家,讓他查查昨日鍾小姐及院內的飲食有無異常。”
施淨努努嘴,依舊站著不動。
趙令詢接著道:“晚上請你吃餛飩。”
施淨嘟囔幾句,極不情願地走下樓去。
沈青黛拍了拍手上的香灰,問道:“今晨,鍾小姐是在何處被發現的?”
菊香指著外側一處房梁,感傷道:“小姐就是被吊在這的。”
沈青黛抬頭望去,房梁約六尺有餘。
這個高度,尋常女子就算踩著椅子也夠不到。
沈青黛在房樑上看了一下:“鍾小姐是被何物所吊?”
菊香指著椅子上的兩條披帛:“就是這個。”
沈青黛眉頭微微皺起:“這是鍾小姐之物?”
菊香點點頭。
兇手準備如此充分,殺人的關鍵之物卻未提前備好,不知是何故。
周方展扒開沈青黛,大步走過去,抓住兩條披帛,眼中滿是悔恨。
一旁的菊香明顯一抖,趕緊低下頭,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沈青黛隱隱猜到,這兩條披帛,或許正是周方展所送。
趙令詢見他如此,也猜出個大概,忙向沈青黛使了眼色。
沈青黛會意,趕緊走開。她走到床邊,拿起軟枕聞了聞,果然有銀杏葉的味道。
她又踱到窗邊看去,只見窗戶虛掩著,正對後花園。
沈青黛指著窗子問:“昨日晚間,窗子沒有關上?”
菊香這才留意到,窗子竟然是虛掩著的,忙道:“不對,昨日小姐睡下後,我親手關了窗子的。”
聽到菊香如此說,趙令詢同周方展便走了過來,齊齊向下面望去。
牆邊草地之上一片狼藉,明顯有被踩踏的痕跡。
“下去看看。”
沈青黛說完,還沒移步,已見周方展迫不及待地從視窗飛身下去。
她忍不住提醒:“你小心,莫要破壞現場。”
周方展穩穩落到園內的石子路上:“用你多嘴。”
趙令詢冷哼一聲:“不用理他,咱們下去。”
沈青黛同趙令詢出了院落,從廡廊處繞到花園,見周方展正蹲在地面搜尋線索。
趙令詢冷聲問:“有什麼發現?”
周方展瞟了他一眼,站起身道:“我檢視了,只有草叢出有痕跡,兇手應是跳窗之後,順著石子路跑的。”
沈青黛彎腰蹲下身去,盯著草叢看了許久。
“奇怪,這些痕跡,也太雜亂了些。”
趙令詢眼神一亮:“沒錯,兇手準備充分,應是極有經驗。殺完人之後,一般都會迅速逃離,不應這麼慌亂才對。”
周方展眼底微沉:“這個腳印不對,太淺了一些。從窗戶上跳落,不應該這麼淺的。”
趙令詢不客氣道:“雜亂是有問題,至於腳印深淺,周大人,這個和功夫有關吧。”
周方展冷聲道:“以你的意思,你從視窗跳下,也可以這麼淺?”
沈青黛夾在兩人中間,又一次感受到了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