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慧娘遲疑了片刻,小聲道:“孩子是無辜的。”
姚徵蘭放下眉筆, 嘆了口氣, 道:“好吧, 我答應你,若是孩子還在延州, 我會盡力替你去尋找。”其實她想說的是“若是孩子還在這世上”,但看著後面那女子的可憐模樣,到底沒忍心這樣說。
“多謝大人。”羅慧娘感激道。
姚徵蘭裝扮停當,下到一層來到甲板上。
顧璟與李逾兩人正在甲板上看著前方說話,聽到腳步聲齊齊回頭,然後這頭就回不過去了。
雖然兩人都曾見過姚徵蘭女子裝扮,但那時她不願以女子面目示人,換成女裝完全是在李逾的逼迫下不得已而為之,不施脂粉裝扮素淨便已足夠好看。而今日,她盛裝打扮,裡頭是淺丁香色襦裙,外頭披一件帶帽的海棠紅斗篷,襯得她膚色如雪似玉。一頭鴉青色的長髮半披半挽,下到船舷過道時,背後的長髮被吹到了前面,她不慌不忙地抬起纖纖素手理了理,這才抬眸向甲板處看來。烏眸紅唇,入眼便是驚豔。
寒冬臘月冷風刺骨,但是看到這樣的她,心頭便似灑入了陽光,瞬間就不覺著冷了。
見顧璟和李逾目光定定地看著自己不動,姚徵蘭低頭自顧一番,走到兩人跟前,問:“緣何一直看我?是有何不妥嗎?”
顧璟虛拳抵唇咳嗽了一聲,移開目光。
李逾問她:“你一向如此嗎?”
“如此什麼?”姚徵蘭不解。
“如此美而不自知。”李逾道。
姚徵蘭雙頰微紅,問:“郡王你也一向如此嗎?”
“如此什麼?”
“如此言語輕佻!”
李逾樂不可支。
過了兩刻,船停靠在了延水縣碼頭。
眾人從船上下來,姚徵蘭問跟在她後頭的羅慧娘:“你還記得,當時你是從何處逃到這碼頭上來的嗎?”
羅慧娘點點頭,指著不遠處那座大山道:“我是從那座山上逃下來的。”
這時岸上一群穿著官袍的人迎了過來。
姚徵蘭還沒反應過來,跟在顧璟身後往前走,卻被李逾一把摟到了身邊。
她這才看到扮作大理評事的三槐跟著顧璟。
顧璟與李逾上前,與郝同恩石禹行互相見禮。寒暄過後,顧璟望著先前羅慧娘所指的山脈問道:“石大人,請問那邊是什麼山。”
石禹行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了看,道:“顧大人,那便是兵器被劫的案發地會燕山。”
顧璟眉頭微微一皺:“那便是會燕山?”
“正是,兩個月前山體滑坡,將上山之路完全堵塞,如今已經沒有上山的路了。”石禹行道。
郝同恩接著他的話道:“沒錯,正因如此,本官來此兩個月,案子卻是毫無進展。”
顧璟聞言,下意識地想去看姚徵蘭,硬生生地忍住了,道:“煩請兩位大人帶我去山下看看。”
兩人當即帶著顧璟一行往會燕山下去。
到了地方,顧璟等人抬頭一看,果然,大片山體都坍塌了,而兩邊都很陡峭,根本沒辦法上去。
顧璟沉吟片刻,問石禹行:“石大人,按道理來說,運送兵器也不會走到山上去,緣何兵器被劫,就一定要到這座山上去調查?”
石禹行道:“顧大人有所不知,兵器,確實是在山腳下被劫的。只是兵器被劫之後,以此地為中心的周邊各州郡便立刻封鎖了水陸兩路,附近州縣更是挨家挨戶地搜了一遍,未見兵器蹤影。那麼大批的兵器,要藏匿,便只能藏匿在這座山上,才能不為人所察覺。”
顧璟道:“這片山脈廣袤,必然還有別的上山之路。”
石禹行點頭,道:“有應該是有的,只是眼下大雪封山,在如此廣袤的群山中尋找一條上山之路,實在是非人力之所及啊。”
“有無向住在山腳下的百姓打聽過?有哪些路可以上山,應當沒有比住在山腳下的百姓更清楚的了。”顧璟道。
“顧大人,這附近山腳下已經沒有百姓居住了。”石禹行道。
“哦?為何?那邊不就是一個村子麼?”顧璟指著不遠處一片村落道。
石禹行道:“那是個荒廢已久的空村,原來的村民早就遷到遠離山林的東邊去了。我們郡中有名的大善人高顯榮出銀子一氣蓋了上百間瓦房,讓村子裡的百姓搬過去的。”
“他為何要百姓搬遷呢?”
“就是考慮到住在山腳下,遇到多雨季節常有山體滑坡沖毀房屋之憂。”
“那他可真擔得善人二字。”
“誰說不是呢,可惜好人沒好報,高大善人唯一的兒子,還是個天生殘疾……唉,不說了不說了,顧大人,我先帶你們去安頓下來。”石禹行道。
顧璟頷首。
一行人跟著他回到碼頭上,坐船又前行了一段路程,來到膚施。
“宅子是一早就準備好的,衙門就在東面不遠處。顧大人和郡王若是短缺什麼,儘可派人來衙門找我。”將顧璟等人領到給他們下榻的宅院後,石禹行道。
“有勞石大人。”顧璟道。
郝同恩也來與顧璟作別,道:“顧大人和郡王先好好休息,我們晚些時候再商討案情。”
顧璟點頭:“郝大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