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傳出“轟!”的一聲巨響。
偌大的包廂裡只有寧玦一人站著,而嚴世蕃卻是頂著一把椅子癱坐在了地上。
被砸倒在地的嚴世蕃立時便覺額頭上溼漉漉,抬手一模,見到額頭出血的嚴世蕃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姓寧的!你這是來議事的,還是來找茬打架的?!老子混跡京師這麼多年還沒吃過虧!”
爬起來抬手一掀徑自將酒桌掀翻,眾人見狀趕忙上前,徐璠、鄒望拉住了寧玦,張居正、高拱則是拉住了嚴世蕃。
“他奶奶的,張居正高拱你倆拉偏架可是?!”
不待嚴世蕃罵完,寧玦已然又是一記老拳掄在了徐璠的臉上,而後跟鄒望廝打出了包廂。
嚴世蕃見狀,再也顧不得遮掩,徑自跟張居正、高拱兩人廝打起來。
包廂內吃飯可以,但六個人打起來就有些盛不下了。
整個柳泉居頃刻之間大亂。
嚴世蕃的聲音還回蕩在柳泉居中。
“高拱、張居正!老子今日跟你們直說便是,知會你們一聲那是看得起你們,明日送到內閣,我爹將字一簽,這便是大事已定!”
就在六人打的不可開交之際,不遠處的包廂之中也有一名御史探出頭來。
看了一眼徐璠後,卻徑自朝著隔壁大聲喊叫了起來。
“戶部哪來這麼多的銀子!朝廷的銀兩豈能是這般敗壞的?!兩京一十三省一年不吃不喝連利息都出不起!”
“戶部一年的歲入攏共就是四百萬兩!留給西北賑災,最多出八十萬兩!”
“八十萬兩銀子全換成米也不過一個災民每天二兩二錢米,你們這是賑災還是餵雞呢?!”
“……”
這聲大喝好似令槍一般,原本寂靜的柳泉居霎時間便熱鬧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嚴黨跟清流掙脫了自己的包廂,指著彼此對罵了起來。
清流多是在罵商人跟嚴黨勾結搬空國帑。
嚴黨則是帶著商人猛踩清流不顧災民。
一時間酒樓飯莊之內好不熱鬧。
反倒是讓寧玦覺得自己跟這幫人有些格格不入了。
鄒望一把上前拉住寧玦開口道“三位先生,別打了,咱們是來議事的,實在不成,您三位去偏廳歇息一下,我這會就是風箱裡的耗子,兩頭受氣,就當給我個面子。”
鄒望帶著柳泉居的夥計好說歹說將寧玦三人與嚴世蕃、徐璠拉開。
卻並沒有去管好似熱窯一般的柳泉居。
柳泉居的掌櫃哭喪著跑到鄒望身旁開口道“鄒員外,這麼多貴人都打起來了,咱們這……這,小店……”
“一千兩。”鄒望笑盈盈的開口道。
那掌櫃先是一怔,而後脫口而出道“您隨便砸!”
說罷,親自舉著一把紫砂茶壺擺到了鄒望面前。
鄒望隨手撿起茶壺“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徑自退進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包廂中。
不多時,柳泉居內原本停下的樂聲便在嚴黨、清流們的互相叫罵聲中重新奏響。
被單獨安置在包廂中的張居正盯著庭院中時不時飛出的老痰跟唾沫星子,這才寬慰道“寧兄,國朝終有忠義之士啊。”
“忠義?他們最好忠義。”
“有他們,徐階、嚴嵩的奸計就不可能這麼順遂的成功啊。”
寧玦聞言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看向了張居正問道“餓死的又不是他們,是什麼讓你覺得他們想要讓這個計劃順遂的透過?”
張居正旋即怔在了原地。
柳泉居如此及至次日召商人議論事之時,清流跟嚴黨的這場相互攻訐亦是沒有半點停歇的意思。
連六部尚書都親自下場參與到了這場辯爭中來,比在柳泉居,沒有分毫變化。
聽著前面大堂上的叫罵聲,後衙中的徐階、嚴嵩兩人面無表情的坐在堂上。
只有朱載壡滿臉愕然的坐在正中。
“二位閣老,父皇有旨,今日便要敲定西北賑災開支,這麼個議法,怕是議到下個月,也得不出結果啊!”
嚴嵩聞言趕忙低頭答道“稟殿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不是一筆小錢,不議清楚了,閣部不敢簽字……只能先這麼議了,咱們朝上捋順了,下面人執行起來也少顧慮。”
“那還要議到什麼時候?”
嚴嵩沉思片刻之後,這才開口道“老臣斗膽……再議大些,讓各方都把各自的理由給說清楚了,道理越辯越明嘛。”
“閣老的意思是?”
“如若在戶部議不出來,那便讓翰林院的翰林們一塊議,翰林院的翰林們如若在議不出來……”嚴嵩的聲音一頓,而後繼續道“老臣斗膽,再去國子監議,讓國子監的監生跟著議,君父如果實在著急,那老臣這便將翰林跟監生們召到國子監,咱們這便移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