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o章
無論是怎樣的群體,底層的人永遠是佔大多數的。
京師計程車人亦是如此。
這些底層士人絕大多數只是耕讀傳家,每個家庭都是一座資訊的孤島,他們或許聽聞過寧玦天壇怒罵陶仲文、寧玦伏闕承天門,但他們甚至不確定這兩個寧玦是不是同一個人。
更何況知道寧玦支援變法的京軍將士們都在城外大營,哪怕城中有零星百姓知曉事情真相,在陶家這種力度的宣傳面前也會變得微不足道。
經寧玦這麼一攪合,所有人看向陶大臨的目光都帶上了些許異樣。
因為他們也不確定陶家究竟是哪頭的。
“俺聽說這個寧秉憲是個忠臣,應該不會變祖宗家法吧?”
“忠臣一定是孝子,父死三年不改其志,這還真說不好。”
“……”
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的陶大臨驟然起身,指著那牢頭便斥責道
“胡言亂語!家父才是克忠守孝之臣!”
而後陶大臨驟然起身朝著周圍的“百姓”拱手道“寧逆混淆視聽,還請諸位勿要輕信”
“家父屍骨未寒,寧逆一日不除,陶某必每日前來問詢!”
寧玦的這一席話,直接打亂了陶大臨的安排。
陶大臨只得倏然起身,帶著吳時來朝著自家的京邸走去,而圍在刑部衙門外的“百姓”也相繼散去。
來到自家京邸之後,陶大臨才真正的感覺到了滄海桑田。
就這麼短短几日的光景,陶家是先衰而後起,剛一到街門處,門房便上前開啟了街門。
“公子,貴客們都來了。”
陶大臨微微頷,學著自己老爹的模樣徑自走進了陶家依次見禮。
“端甫,這位是……?”
諸大綬聞言一笑,而後開口道“這位是漢司徒袁召公之後,東宮侍講學士袁煒。”
“方才陶某入門便覺先生談吐不凡,果名門之後。”
袁煒連稱“不敢。”
“五柳先生、柘稽皆在列,我袁氏一門焉敢稱名門。”
袁煒的這個袁,便是汝南袁氏,也就是四世三公的那一家子。
而諸大綬則是勾踐之臣,越大夫諸稽郢之後,在這些名門裡,也算是最久遠的一支名門了,諸家也是靠著攀附陶家才有今日,為了攀附陶家諸大綬連自己的女兒都嫁給陶大臨了,諸大綬只年長了陶大臨三歲。
不過日常互吹而已,眾人也沒有太在意。
剛入門沒走幾步,陶大臨便看到了遠處那個大大的“奠”字。
棺槨裡放著的,則是從後廳中撿起來的陶師賢的骨殖,勉強拼出了一具屍體。
陶大臨的嘴剛一張。
諸大綬便已然哭出了聲。
“嗚呼哀哉,痛哉陶公!悲乎陶公!”
看著諸大綬的表演,陶大臨遲疑了片刻便也加入了進來。
畢竟前幾日諸大綬躲得有多遠,陶大臨比誰都清楚,諸大綬就差跟閨女直接斷絕父女關係了。
諸大綬一邊哭,一邊拍著袁煒的背。
“袁公,可願為陶公報此仇乎?”
袁煒亦悲愴道“日思夜想,食不甘味啊!”
“袁公能否入東宮一趟,替我等探查些許宮中訊息?”
袁煒的哭聲戛然而止。
“端甫,不是我不為陶公著想,是太子似是已然對我起疑了啊!”
袁煒的身份就在這裡擺著,說袁煒跟陶師賢沒有關係,打死朱載壡也不信。
不料袁煒話音剛落,諸大綬便痛哭流涕了起來。
“陶公,晚輩只恨學業不精,未能入朝啊!”
聽著諸大綬的哭聲,袁煒總是覺得這貨是在哭自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袁煒,袁煒也只得將心一橫。
“念齋,我這便入宮去探查一番,諸君等我的好訊息吧!”
說罷,袁煒便朝外走去。
“我等恭候佳音!”
眾人目送袁煒走出了陶家,臨上馬車前,袁煒一腔的怨氣匯聚成了一口濃痰吐在了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