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法師想替鍾大人保守的秘密,就是他去過地底魔窟。若鍾大人不是留行門的人,那他便是客人。可他客人的身份,有什麼值得守一法師去幫他隱瞞的?
除非,守一法師或是留行門,不想讓人知道,鍾大人去過魔窟。
莫名的陰寒之氣襲來,沈青黛止不住打個寒噤。
“我有一個猜測,或許可以解釋,為何守一法師會替鍾大人隱瞞?”
周方展抬眸:“什麼?”
沈青黛沉下眼眸:“那些去過魔窟的客人,或許,都同鍾大人一樣,是朝中的大臣,這才是留行門想要守住的秘密。”
陰風掃過,趙令詢同周方展眉頭深鎖。
若的確如沈青所推,確是最合理的解釋。
這也是為何當初鍾小姐出逃,守一法師沒有及時到鍾家追殺的原因。
因為他知道,一旦逃回鍾家,她便是入了另一個地獄。
他清楚鍾大人的為人,看著嚴正無私,卻是道貌岸然之輩。
當初鍾小姐歸家,以鍾小姐的性子,必然會提出去解救那些被困的女子。
她已經約了周方展,一旦周方展插手,事態必將擴大。
屆時不但他自己聲譽盡毀,那些其他去過魔窟的官員也會被拉下馬,還有魔窟背後之人……到時,無數矛頭都將對準自己。
所以,他才不得不狠心,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
想通這一層,周方展心內一直燃燒著的火焰,騰地升起。他一拳捶在牆上,黃土落雨般紛紛掉落。
沈青黛走上前去,用手拉了拉周方展的衣襟。
周方展正在氣頭上,一把甩開她。
趙令詢慌忙扶住沈青黛:“周方展,注意你的態度。”
周方展回過頭來:“我一貫如此,需要你多言。”
沈青黛揮手擋在在兩人中間,對著周方展道:“周大人,你衣服上,有問題。”
方才周方展一拳打在牆上,掉落的不止是黃土,還有他身上的白色粉末。
趙令詢聞言,從一邊的方桌之上,順手拿起一張紙,放在周方展衣襟之下。
周方展會意,用力抖動自己的衣袖,不消片刻,紙張之上已落滿碎屑。
沈青黛同施淨走上前去,端著紙張看了起來。
端詳片刻,沈青黛便讓王千戶去取一碗水來。
待水端來,沈青黛小心翼翼地將粉末倒入,不一會,水便成了血紅色。
餘下幾人大為駭然:“這是什麼東西?”
沈青黛幽幽道:“我在一本醫書中見過記載,也曾聽父親提到過,說是苗疆一帶,有一種蠱毒,以各種毒物相互撕咬,最後活下來的那隻毒物為本體,研磨製粉而成。粉末呈白色,無味,入水變紅。此毒世間罕見,毒性極強,一旦中毒,片刻便可致人於死命。”
施淨忙離周方展幾步遠,趙令詢也拉著沈青黛退後幾步。
周方展眼中驚恐一閃而過,隨即黯下眼眸:“那為何我無事?”
沈青黛微笑著看了看趙令詢,示意他無事。這才道:“此物雖毒性極強,可若想致人死命,卻要有個條件,那便是要見血。這種毒,一般要順著傷口,才能侵入肺腑。”
聽她這麼說,周方展才放下心來。
趙令詢沉聲道:“兇手的確聰明。他利用守一法師和鍾大人受了刑,身上有傷這點,又在周方展身上悄悄放了蠱毒,這樣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於無形。”
他話鋒一轉,看向周方展:“可是,兇手是如何在周方展身上放入蠱毒的呢?”
周方展低頭沉思片刻:“昨日,我回了趟家。不過我回家時,天色已晚,我便沒讓府內下人忙活,倒頭便睡了。今日晨起方換的新衣,一直到鎮撫司,並未與人接觸。”
想了想,他才道:“不過,來的路上,我碰到一些長輩,過去打了招呼。”
趙令詢嘴角帶著一絲調笑:“是什麼樣的長輩,能讓你跑去寒暄?”
周方展莫名一笑:“正是令尊,肅王爺。”
趙令詢的笑僵在臉上,沒想到,周方展碰到的竟是自己的父親。
周方展見他一臉囧樣,心情莫名好了一些:“對了,一同的有中亭司的陸掌司,還有,我父親。”
趙令詢沉默了。
施淨縮了縮脖子,這些人,哪個他都不敢惹。
沈青黛摸摸頭:“這些人,是吧,光天化日之下,肯定不好……”
注意到兩道不太友善的目光,沈青黛立刻打住,態度堅決:“不是,我是說,根本不可能。”
兩人默契地收回目光。
趙令詢想了想:“這蠱毒,細碎又無味,若是有心要灑在衣物之上,不必近身也好辦到。可是周方展,你一向謹慎,怎麼就讓人著了道呢?”
周方展眉頭深鎖,他對外人一向苛刻,可是待鎮撫司上下,卻並無多少防備。
許久,他才不快道:“許是鎮撫司內部,出了什麼問題。看來,是時候要修整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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