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沒帶多少人,五打五就好了。”秦翊騎在馬上,漫不經心地道。
趙景那邊頓時又是一番忙活,馬球一般是十對十,他叫了二十多個人來,在裡面挑了又挑,一會兒說:“岑玉麟不會打長球,這把讓韋鉞上吧”一會兒又道“老五,今天可得把你那挑花的功夫拿出來”,趙修在旁邊,想上場得很,被他道:“好兄弟,你下把再上,這把我們人數滿了”。
他不要趙修上場,卻要趙修的馬,要來給那個他叫老五的人來騎,那人衣裳有些落魄,對著趙景十分討好,顯然是個常年混在這些王孫堆裡的篾片相公,靠著打馬球討好這些年輕公子的。
趙修那邊好不容易選出五個人來,秦翊這邊卻只一句話:“你們好了?”見趙修點頭,道:“咱們上場吧。”
凌霜還以為他叫別人,見他驅馬向前,隨從裡只出來三個人,走兩步還回頭看自己,頓時愣了:“我也上?”
“不然呢?”秦翊問她。
凌霜完全沒想到他會帶自己一起打馬球,她雖然會打,也常看,但那是在揚州和男孩子們小打小鬧,真正的馬球場都沒怎麼上過,何況這是京城王孫裡最會打的一撥人,她也知道秦翊找趙景打是為什麼,所以更是隻能贏不能輸的。
她連忙趕馬疾走兩步,趕上秦翊,湊在他身邊低聲道:“你瘋了?我怎麼能打馬球?”
“為什麼不能打?”秦翊反問。
凌霜被他問得一愣,自己也懵起來。
對啊,為什麼她不能打?她現在是男裝,沒人認得她,打就打了。
況且以後再想有這樣的機會多難啊,秦翊這種傢伙,今天忽然對她這麼好,肯定也是知道自己被娘打了,以後肯定又是一副死人臉了。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以後就算她想打馬球,到哪找九個人來和她玩呢?也沒有紫燕騮這樣的好馬啊。
秦翊看她眼睛滴溜溜轉,顯然也動心了。但凌霜又看著他眼睛,壓低聲音道:“輸了怎麼辦啊?”
“輸了就輸了唄。”秦翊淡淡道,見她立刻著急,頓時笑了。
凌霜其實也少見他笑,原來秦賀齊名,真不是蓋的。
賀南禎那傢伙整天花蝴蝶似的,風流瀟灑,一見就奪目,秦翊在他身邊卻不落下風,就已經可見厲害了,今天一笑,俊眉修目,也讓人移不開眼睛。
“放心吧,五對五多容易的事,隨便贏的。”他笑道。
他都這樣說了,凌霜自然信他,她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真的從隨從手裡接過一把馬球球棒,直接策馬上場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上馬球場,在場外看和自己上場真不是一個感覺,怪不得他們這些人天天在馬球場上打到天黑都不肯回去呢,這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眼前一片開闊草場,背後是自家球門,前面是對手的球門。
身邊夥伴一字排開,自己座下的紫燕騮也從鼻子裡噴著氣,用蹄子刨著地面,顯然是已經躍躍欲試了。
姚文龍親自來做裁判,雙方十人到中場界線邊開球。
凌霜站在秦翊身側,看趙景一臉勢在必得的樣子,只覺得好笑。
說來奇怪,她雖然整天笑秦翊是死人臉,但對他做事卻有種莫名的信任,他說能贏,她就相信他一定能贏。
不過要是贏不了,那凌霜可就要動手了。
畢竟這場馬球的結果,可不止關乎一場輸贏而已。
果然,姚文龍剛要開球,秦翊就插話了。
“光這樣打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賭個什麼吧?”
趙景立刻就警惕了起來,凌霜心道不好,這傢伙防備心果然重。
“賭什麼?”趙景警覺地問。
秦翊卻虛晃一槍,道:“就賭你身上的錦衣吧。”
這話可太挑釁了,但也不算沒來由,如今正是國富民強的時候,民風開放,所以民間有些紋路制式逾制也很常見,比如尋常人家成親,常有偷用有官職才能用的鳳冠霞帔的。
趙景身上穿的錦衣,則是仿胡服制式,是如今京中年輕王孫中流行的,有些家裡大人管得嚴的,還特地帶個衣包出來,在家裡穿得老實,出來了立刻換上胡服錦衣的。
趙景身上的胡服,俗稱南胡,最明顯的就是袖口和領緣用錦線繡著的翎羽紋,他的品階,又不是軍官,是不能繡海東青的。
這是一重逾制,二是南胡和北胡不同,南胡愛用鳥,北胡愛用獸,南胡不到百年前還和大周交戰過的,秦翊家的曾祖父,當年就是徵南詔和打南胡起家的,也難怪他看著不爽。
但再怎麼說,秦翊這話還是實打實的挑釁,剝衣受辱,比韓信的胯下之辱也差不多了,何況還這麼多人看著,又都在京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秦翊的文遠侯府雖然底子厚,趙家多少也算個侯府,秦翊實在有點太欺負人了。
果然趙景的臉色頓時就一冷,轉而漲紅,旁邊那個叫老五的會察言觀色,連忙笑著想上來打圓場,被趙景伸出手來擋住了。
“秦侯爺要賭,我也不怕,恕我冒犯一句,要是侯爺輸了,也把身上的錦衣脫下來,如何?”趙景有些發狠地道。
“那是自然。”秦翊淡定得很。
“好,一言為定。”趙景說完,顯然動了真氣,叫姚文龍:“開球吧。”
凌霜沒想到秦翊這麼會氣人,但已經賭到這了,也只能全力以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