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山這頭其樂融融，另一頭的二房，正說送走客人，準備自己人隨便吃點喝點歇一歇的時候，得到訊息，高老二沒走。
大傢伙奇了怪了，倒也不是說要趕他走，只是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
高明揣著明白裝糊塗，不說是親戚呢，跟高重山一樣，忠厚老實。
看著高老二一臉欲言又止，不時瞄瞄這個又瞅瞅那個。所有人都感覺到不對勁了，不過大家都認為，他一定有極為為難的事想提，誰也不想開口接這個茬兒。
最後連高大路都看出來了，老人沒那麼多想法，直接開口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說？”
高老二眼睛一亮，這幾天可把他憋壞了，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扭扭捏捏道“不是您有話跟我們說嗎？”
“啊？”老人納悶了，轉念一想，自以為想明白了。
於是嘆了一口氣，“是啊，這事我本來不想說，不過既然你一直等著，我也就把話撂下。這事啊，我是難受了很久，不過呢，跟你們小一輩的無關，我不會遷怒到你們身上的。”
“啥？叔說的是啥意思，不要我們金貴了？”高老二完全沒聽懂。
其實家裡其他人聽懂了，老人的意思是說，他老哥的死，是那個女人的錯，跟他無關。但高老二不懂啊，他根本不知道，老人知道了他家裡的醜事。
“上一輩的事，跟金貴有啥關係？”老人也糊塗了，到底啥意思。
“不是，叔，你們家都絕後了，你咋一點都不著急呢，還非得我把這話說出來。”高老二也是急了，這一天天的等著也不是那麼回事啊。
他這話一出口，屋子裡一下安靜下來，好嘛，直接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啥叫人家都絕後了，人家兒孫滿堂，重孫女都多大了，怎麼到你嘴裡，成了絕後。
高大路也被高老二的話給震驚了，半天才緩過神，眉頭深深蹙到一起，“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什麼叫絕後，那我這滿屋子是什麼？”
“叔，都這個時候了，您還不說實話。您痛快點，到底要不要過繼我們家金貴。不過我得提早說清楚，他得一肩挑兩房，而且得是跟東方去國外，別的地兒我們可不去。”高老二把話說出來，可算是舒服了。
他舒服了，別人則是被噁心壞了，看他自言自語還一臉自以為是，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垂下嘴角。
高大路也總算明白了高老二留下的原因，當廠長時養成的老毛病犯了，“坐下，咱們聊聊。”
“先說結果，我們沒有過繼的想法，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可能有。生男生女都一樣，兒子女兒我都喜歡，其實更喜歡女兒一點。孫子孫女我也一樣喜歡，一個巴掌翻出去，手心手背都是肉。”
“再說說你的思想問題，你年紀輕輕，怎麼比我這個老頭子還封建？我不知道我那個老哥哥怎麼教你的，也不知道學校裡的老師怎麼教你的，既然我是你的長輩，就得好好教教你怎麼做人處事。”
老頭子以前哪裡會做什麼思想工作，在傢俱廠當上領導後，也只學了個四不像，思想工作在他眼裡就是批評教育。
這一通批評教育，有從報紙上看到的新詞，也有自己琢磨的道理，他是覺得巴心巴肝教侄子做人。聽在大家的耳朵裡，那叫一個暴躁老頭線上祖安，都快把高老二臊的頭都要低到褲襠裡去了。
“文化人都說了，一日不讀書面目可憎，你多少日子沒讀過書看過報了，說出來的話那能聽嗎？簡直是臭不可聞。”
老頭子自己罵痛快了，一揮手，“你想明白沒有，知不知道錯了。”
“知道，知道，我知道自己錯了。”高老二扯著老婆孩子就走，多一秒鐘都不想待。
回去招待所，立刻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買完車票給心疼壞了，早知道就跟高重山一塊回去，有免費車坐，還不用挨頓罵。同時在心裡一琢磨，明白老頭子知道了他爹的死因。心裡將高重山給恨上了，在他看來，這事只能是高重山說的，否則二房的人怎麼會知道。
“咱以後就不來往了？”老二媳婦可惜，就算不能過繼，自己兒子也姓高，有一群堂伯堂叔幫忙，說不定以後能當城裡人。
“不來往了，咱們金貴以後考上大學，比他們誰都強。”高老二也是要面子的，同時也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兒子，“老子以後能不能直起腰桿做人，就看你小子了。”
別人都是莫欺少年窮，他倒好，直接把翻身的希望押到了兒子的身上。
“爹，我以後也要出國留學。”國外的巧克力真好吃，高金貴記得特別清楚。
“好，有出息。”高老二笑的眼睛眯到了一起，大哥的兒子做點生意都傲成那樣，以後自己兒子要是當外國人，那他是不是走路都得飄著啊。
客車開了一路，高老二想了一路，把他給美的，恨不得一路白，直接跳到結局來打所有人的臉。
高重山則是陪完親戚，去給在市裡認識的人送年禮拜年。第一家要走動的，當然就是陳廠長，她和老張在家等著他上門。
互道吉祥話之後，便是正經事。陳廠長將改制的申請遞上去，上頭的領導十分重視，而程峰也透過關係，遞上自己的申請。
“要說管理呢，程峰確實有他的長處，不過說到要寫改制書，他這套可不靈了。”陳廠長十分自信，她一個會計出身的，寫改制書，還能輸給程峰？
“老張打聽過了，上頭對我們的提法很滿意，尤其是員工擁有股份這一塊，讓他們少了很大的壓力。”陳廠長在這一塊寫的非常詳細，充分揮了她的會計特長。
“退休員工一次性結算分紅，然後廠裡的所有員工，轉正入職一年以後，自動成為擁有分紅的一員。但計提分紅，只在離職和退休這兩個時間段結算。”中間還有很多詳細的演算法，但大概可以這麼理解。
陳廠長希望自己和街道各佔百分之三十股份，員工和高重山各佔百分之二十，當然也是個大概比例，後續需要繼續商談。而且高重山的股份是需要花錢投資的，然後員工股份的權益，比如說投票決策等，由她代理。
程峰的改制書就算不打聽，也有人跟她透露，基本上除了討好領導，就只關注自己的利益。
“大恩不言謝，若是能成功，我的渠道就是廠子裡的渠道。”高重山衝兩人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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