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偃寧悶悶地坐在板車上。
如今已是巳時初，昨日夜裡的涼意已被烈日全部驅散，取而代之的是蒸籠般的悶熱。
崽崽們都熱得臉色通紅，一顆又一顆汗珠順著白嫩的臉頰滑落，潤溼了衣領子。
顧偃寧瞥了一眼旁邊的幾個崽崽，特地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升高。
離他最近的二寶被熱得就差吐舌頭散熱了。
姜棉趕著牛車。無奈地輕嘆一聲，果然是小孩子脾氣。
她都把那木雕拿出來給他了，他愣是不要，盯著她的樣子就像是說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來的也不會給我。
姜棉頭疼。
終於，在快要出城門的時候，她拉著牛繩掉了個頭，往東坊最大的布莊走去。
“娘，我們不回家了嗎？”三寶問。
姜棉頭也不回，說“去給你爹買身衣服。”
“哇，娘又要買衣服了嗎，那三寶有新衣服穿嗎？”三寶趴在姜棉的肩頭，軟軟糯糯地問。
小姑娘眼裡都是亮晶晶的星子，姜棉一回頭就對上了。
她答應的話差點就脫口而出，顧偃寧冰冷的視線阻止了她。
“沒有，就給你爹挑。”姜棉到嘴邊的話急轉彎。
“哦，好吧。爹沒有小木偶，挑衣服也是應該的。”三寶一下又一下地拍著自己懷裡的木偶貓，很是善解人意。
三寶一句話，顧偃寧的溫度又有要往上升的趨勢了。
大寶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將賴在他懷裡的四寶往旁邊放。
“爹那麼大一個人了，怎麼可能跟我們小孩子一樣，娘要送他東西，肯定是要送衣服之類的啊，不會送小玩偶的。”
大寶的一番話，將顧偃寧身上的熱度降下來不少。
“嗯嗯，對，大寶說得對。”
姜棉的回應，讓顧偃寧樂滋滋地降回了原來的溫度。
大寶長吁一口氣。
四寶是個機靈的，察覺到顧偃寧身上的涼意，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蹭到他懷裡。那一臉的饜足像極了抱到冰塊的北極熊。
顧偃寧此時心情好，也就任四寶抱著。
-
姜棉將崽崽和牛車都留在外頭，只帶顧偃寧進布莊。樂得他從一進門就高高揚起下巴。
布莊名為“楊氏布莊”，是最大皇商楊氏的產業，有賣布匹的，也有賣成衣的，口碑還不錯。
招呼來客的夥計很是機靈，看見姜棉二人就過來了。
“大哥大嫂這是想要買布匹還是成衣？”
姜棉毫不猶豫地說“成衣，他穿的。”
夥計上下打量了顧偃寧一番，笑著將人帶到偏裡的一攤衣服前。
“大哥膚色跟這件墨色短打很是相襯，看大哥這身形，常出門吧？這件衣裳裁剪好，不影響走動，布料也是上好的棉布，穿在身上很是舒服，也很吸汗。只需要三百五十文。”
姜棉也覺得這件衣服很適合顧偃寧。
但顧偃寧不喜歡，他一眼就看中了人家的鎮店之寶，徑自走到鋪子最裡掛著的一件紅色衣裳前，回頭無聲地看著姜棉。
姜棉看了眼他那張小麥色的臉，搖搖頭，指了指夥計手裡那件墨色的。
紅色他前世那身冷白皮穿很好看，但是現在……就算了吧。
顧偃寧執著地要那件紅衣，他在買衣服這件事上一向很有主見。
姜棉試著跟他講道理“紅色的不行，你穿起來不好看。而且，大牛會撞你。”
顧偃寧看著外頭踩著蹄子嚼著草的牛，眼神有些危險。